第123章 （第2頁）

只是誰知道陸昌言說著說著就不對勁了，鐘氏竟然就邀請他若不然就不要急著趕路，在村里住上幾天，身子養(yǎng)好一點(diǎn)，正好也給唐公望作個伴。

唐公望使眼色，使的眼皮子都抽筋了，鐘氏也沒看他一眼。

唐公望：……你看我是需要他作伴的人嗎？

唐公望只能扭頭寄希望于陸昌言的拒絕，畢竟唐公望覺著自己了解此人，那么好面子又高傲的人，如何會借宿在他們家？

沒想到，陸昌言一口應(yīng)下！

唐公望直接傻眼了。

鐘氏一聽客人應(yīng)下，心里也歡喜，直接張羅起來，把一間后頭的客房收拾了出來，正好讓陸昌言祖孫兩人居住。

唐公望黑臉了，耷拉著臉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兩天都沒怎么出來和陸昌言打招呼，很是別扭。

陸昌言腿腳不便，平日里要么在屋中看書，要么被陸庭風(fēng)抱出來，在庭院里曬太陽，此刻正在外邊喝茶看書。

沈江霖的意思，是讓唐公望出去和人家聊兩句，畢竟是客人，這樣多難看啊。

唐公望拒絕不了愛徒，氣哼哼地把手背在身后，邁著四方步走了出去。

沈江霖也松了一口氣——幸不辱師母之命。

其實(shí)沈江霖看的出來，唐公望對于陸昌言的感官很是復(fù)雜，并不只是簡單的政敵與對手的情感，埋藏在更深處的是惺惺相惜、是彼此共同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認(rèn)同，師母的意思也很簡單，那陸昌言都是這幅模樣了，想必也活不長的，何必還爭什么一時之氣呢？

唐公望坐到了陸昌言的對面，陸昌言頭也不抬，緩緩翻過一頁書，只是倒茶的時候，又翻出一個茶杯，給唐公望滿上。

唐公望有些恍惚。

好似三十多年前，他們在翰林院的時候，有一回他遇上了事情要找陸昌言商量，他也是這般不緊不慢，同時好似忽略了自己一般，低頭看書的時候給他倒了一杯茶。

唐公望原本到嘴邊的譏諷咽了回去，端起那盞茶喝了起來。

“你是不是奇怪，我這回為什么死乞白賴要在你家里住一陣子？”陸昌言合上了書，同唐公望一同喝茶。

唐公望看著陸昌言，沉默不語。

都是聰明人，他能猜到幾分，只是看破不說破。

陸昌言捶了捶自己的腿，卻是感受甚微：“我的身體已經(jīng)是行將就木了，一來是想同舊友同僚好好告?zhèn)€別，二來也是想帶我這個孫子出來看看，見見市面，別走了我的老路?！?/p>

唐公望這回真心實(shí)意地笑了：“原來你也知道，你這個孫子和你當(dāng)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同樣鼻孔朝天，我一看到他就想到當(dāng)年的你來?！?/p>

這話若是以前的陸昌言聽了，必是十分不愉的，只是現(xiàn)在陸昌言卻是能接受下來，自從他的腿腳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不良于行，尋醫(yī)問藥，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見好后，陸昌言也明白了，自己這就是人老了壽數(shù)到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老病死，誰都阻擋不了。

也自從那個時候開始，陸昌言開始審視自己的人生。

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從一個完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自己這么多年走過來的路，總結(jié)出這一生的得失利弊，承認(rèn)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是有錯誤的，很多的觀點(diǎn)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