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銳一走,魏氏連忙上前想看兒子臉上到底怎么樣了,只是沈江云此刻并不想面對魏氏的噓寒問暖,他草草行禮之后,就快步離開了主院。
沈江霖見著鐘扶黎追了上去,放下心來,魏氏已經(jīng)沒有心思多說話了,揮揮手讓沈江霖回去歇著,命人撤了桌子,自己歪在暖榻上緩一緩。
這一天到晚的,都是些什么事???
都是侯爺,為了一萬兩銀子就要去賣女兒,他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如今想要與榮安侯府結(jié)親的人有多少?沈江霖自己掙的銀子都能把周家砸死,眼皮子咋這么淺呢!
魏氏心中嘟囔,如今她手頭寬裕、知道兩個兒子能掙錢,竟是對沈銳的做法質(zhì)疑起來。
沈江云如今已經(jīng)及冠成年,卻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沈銳打了一巴掌,若確實是父親教導(dǎo)兒子,打了也就打了,可是沈江云還分的清楚什么是泄憤、什么是教導(dǎo),他第一次對父親生出了極度失望之心。
他剛剛沒有繼續(xù)作聲,不是屈從于沈銳做父親的權(quán)威,還是沈江云尊敬他的父親,仰望他的父親。
在沈江云心中,父親總是高山仰止,是他的引路人、教導(dǎo)者,哪怕他如今已經(jīng)成家,沈銳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
可是今日,沈江云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父親,也不過如此。
一樣的世俗,一樣的做事顧頭不顧尾,甚至還貪婪、對子女根本沒有真正的慈愛之心!
一個從小養(yǎng)到二十歲的女兒,說嫁給周家做平妻就去做平妻了,只要一萬兩銀子,他就能欣然接受了?
面對兒子的質(zhì)疑,他惱羞成怒,說打就打,他何曾顧及過他這個做兒子的臉面?
他沈江云已經(jīng)不是那個稚齡小兒了,如此行為,如何能讓他接受?
這么多年,父親的諸多作為,沈江云看在眼里,并不是沒有過疑惑,只是因為對父親的崇拜和尊敬,沈江云都壓了下來,可是在今日,這一切都爆發(fā)了。
沈銳在沈江云心中高大的形象頃刻瓦解,沈江云終于站在了一個新的角度去審視他的父親,他并沒有太多的憤恨,而是霎然間明白,父親也非如此偉岸之人。
承認父親或許是個有道德瑕疵的人,甚至比承認自己有諸多不足更加讓沈江霖難以接受,但是今日,他不得不去承認。
鐘扶黎速度很快地追上了沈江云,沈江云剛剛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沒有注意到鐘扶黎就跟在后面,如今注意到了,立馬停了下來折身去扶鐘扶黎:“娘子小心一些,早上不還有難受嗎?”
鐘扶黎看著沈江云臉上明晃晃的五根手指印,但是對著自己卻是依舊帶著笑意,眉眼溫柔,連語氣都是極輕的,仿佛就怕剛剛的事情嚇壞了她似的。
其實剛剛那點陣仗哪里能嚇的到她,她當初在她爹大營里的時候,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將士被打軍棍受罰的,只是他們那些人都是因為違反了軍紀而受罰,哪怕打的再狠,最后也是心服口服的;而沈江云所遭遇的,雖然一個巴掌他受得住,但是更難過的,恐怕是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