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原因轉(zhuǎn)嫁一半到最近天熱心浮氣躁上,總之,與其他人其他事無關(guān)。
此時屋里又聚集五六個人打牌,寧瀾聽米潔支的招出去閑逛消耗多余精力,以求晚上能睡個好覺。
其實他那還有什么多余精力,白天要打起精神拍攝,還要應(yīng)付劇組人員,因為害怕別人瞧出端倪,對那位故作熱情,已經(jīng)十分不易。
偽裝是一件極其累人的事,更累的是他還要繼續(xù)偽裝下去。
寧瀾聽見有腳步聲靠近,抬起頭,看到紀之楠也在走廊上,與他相對走來。寧瀾沒避讓,直直迎著他撞上去,兩人的肩膀碰個正著,目光倏忽相交。
私底下,寧瀾終于可以丟掉面具,眼神玩味地打量在想心事、被撞得發(fā)懵的紀之楠,并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卑不亢,不落下風(fēng)。
四下無人,這么好的機會,本該用來跟紀之楠道歉。寧瀾還沒開口,紀之楠冷冷看他一眼,大約也不覺得他會說什么好聽的話,側(cè)過身徑直從他身邊越過。
“喂。”寧瀾鬼使神差地叫住他,說的話卻與道歉無關(guān),“你怕我???”
紀之楠停住腳步,卻沒回頭:“到底是誰怕誰,我想你心里有數(shù)?!?/p>
寧瀾把這話當(dāng)作挑釁,心神不寧了一整晚,安神藥也沒再起到任何作用。
就像脾氣不好的小狗看見比自己強壯的大狗,總是會仰著脖子耀武揚威地大聲吠叫。其實它是害怕的,是心虛的,只能用這個方法來掩飾自己的緊張不安。
即便知道紀之楠對隋懿沒有意思,寧瀾還是在無形中把他當(dāng)成了假想敵。無能的人最是喜歡推卸責(zé)任,他不能怪隋懿,自己又身無長物、全無底氣,所以睡不著怪天氣怪舍友,隋懿不愛他,就只能怪紀之楠。
次日片場信號不錯,他上微博刷出紀之楠轉(zhuǎn)發(fā)了他先到拍攝點時的那條微博,寧瀾記不清自己當(dāng)時的用意,大概也是為了挑釁,妄想撕下紀之楠單純偽善的面具,盼著他反擊,好印證自己的某些齷齪的猜想。
十足小人做派。
寧瀾頓覺自己就是那條狗,不僅賤,還會狗仗主人勢,一次次戳別人的底線,戳到別人跳起來反擊,他就夾著尾巴溜了,大氣也不敢出。
在劇組的日子談不上度日如年,但總給人一種時間被拉長放慢的錯覺。
五月下旬,梅雨季如約而至,山中陰雨連綿,劇組其他人閑來無事在移動基站下搭了個雨棚,在里頭打牌玩手機,寧瀾沒去湊這個熱鬧,助理米潔眼巴巴地看著他,他揮揮手,讓她自己去玩。
寧瀾坐在休息區(qū)看連綿的雨幕,一連看了好幾天,總也看不夠似的。
雨總能讓他想起很多事情,從小路那頭向他沖來的摩托車,六年前失敗的高考,潮shi發(fā)霉的地下室,富麗堂皇的酒店,還有他揣著幾百塊錢準備跑路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高大身影。
這么回想起來,沒一件是好事。
最近他大腦放空時,經(jīng)常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假設(shè)——假如那天沒有出門,假如那天放棄了這條路,假如那天跑得夠快……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會不會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