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豬跑了”神操作與導演的煙灰缸（第1頁）

p>陸星眠試鏡的劇組在郊區(qū)影視基地，離她們住的老城區(qū)橫跨大半個北京。p>p>何禾定了凌晨五點的鬧鐘，起來時發(fā)現(xiàn)陸星眠早就醒了，正對著鏡子比劃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褂子——這是她昨天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村姑服”，領口磨破了邊，袖口還沾著塊洗不掉的油漬。p>p>“會不會太破了？”陸星眠揪著衣角，眉頭皺成個疙瘩，“導演會不會覺得我不重視？”p>p>何禾打了個哈欠，從床底下摸出半袋餅干，塞給她一塊：“不破才怪。你演的是叛逆村姑，又不是地主家的傻閨女。再說了，破衣服顯演技——你想想，穿著這褂子罵人的時侯，是不是更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勁兒？”p>p>陸星眠被她逗笑了，咬著餅干點頭：“好像是這個理。”p>p>兩人揣著昨晚剩下的半包辣條，擠了一個半小時地鐵，又轉了兩趟公交，才在開機前趕到影視基地。p>p>基地門口烏泱泱站著一群人，都是來試鏡的，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只有陸星眠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褂子，手里攥著皺巴巴的劇本，像個誤入天鵝湖的小鴨子。p>p>“緊張不？”何禾捅了捅她的胳膊。p>p>陸星眠點頭又搖頭，手心全是汗：“有點……但想到你說的‘豬跑了’，又覺得好笑。”p>p>何禾拍她后背：“就當去游樂場玩，演砸了大不了回家啃泡面?！眕>p>話雖這么說，輪到陸星眠試鏡時，何禾還是偷偷溜到了侯場室門口，扒著門縫往里瞅。p>p>試鏡的房間不大，中間擺著一張長桌，導演坐在正中間，是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他旁邊坐著副導演，正是昨天在出租屋樓下罵罵咧咧的那個卷毛阿姨——哦不，現(xiàn)在換了身西裝，看著人模狗樣的。p>p>陸星眠站在房間中央，藍布褂子在一堆光鮮衣服里格外扎眼。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副導演突然嗤笑一聲：“導演，你看她這衣服，是從垃圾堆里撿的吧？這形象，演村姑都嫌土?！眕>p>陸星眠的臉“騰”地紅了，捏著劇本的手指關節(jié)泛白，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出一個字。p>p>何禾在門外聽得火冒三丈，剛要踹門進去，就見陸星眠突然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很清楚：“我覺得村姑就該穿這樣的衣服。她要下地干活，要喂豬，衣服破了很正常?！眕>p>副導演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敢頂嘴，剛要發(fā)作，被絡腮胡導演抬手攔住了：“開始吧?！眕>p>陸星眠定了定神，開始念臺詞。她演的是“叛逆村姑”跟爹吵架的戲，原句是：“我不嫁！我要去城里打工，我要自已掙錢！”p>p>可不知怎么回事，昨天背得滾瓜爛熟的臺詞，到了嘴邊全變成了亂碼。她張了張嘴，只發(fā)出一陣“呃……呃……”的聲音，臉白得像紙，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p>p>副導演在旁邊陰陽怪氣：“喲，忘詞了？我就說吧，這種野路子……”p>p>“陸星眠！”p>p>何禾突然在門外扯著嗓子喊，聲音穿透門板，在不大的房間里炸響——p>p>“你家豬跑了！拱了隔壁老王家的菜地！老王舉著鋤頭追過來了，說要把豬殺了燉肉吃！”p>p>房間里瞬間安靜。p>p>陸星眠懵了兩秒，眼睛猛地瞪圓了，也顧不上什么臺詞了，扯著嗓子就喊：“俺的豬！俺家老母豬懷著崽呢！誰敢動它一下試試！俺跟他拼命！”p>p>她一邊喊，一邊手舞足蹈地往門口沖，藍布褂子的袖子甩得像兩面小旗子，臉上又是急又是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活脫脫一個護豬心切的村姑。p>p>絡腮胡導演手里的煙灰缸“啪嗒”掉在桌上，煙頭滾到地上，他卻渾然不覺，盯著陸星眠的背影，突然“嚯”地一聲笑了出來：“好！這股子野勁兒！比劇本里寫的還鮮活！”p>p>副導演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被導演一眼瞪了回去。p>p>陸星眠沖到門口，才反應過來自已剛才干了啥，臉“唰”地紅透了，低著頭摳著衣角，小聲說：“導演，我……我演砸了……”p>p>“沒砸，”導演站起身，繞著她轉了兩圈，眼神亮得驚人，“你剛才那股勁兒，就是我要的‘叛逆’。不是硬邦邦地喊‘我不嫁’，是帶著煙火氣的、護著自已東西的橫勁兒——這才是從地里長出來的姑娘?！眕>p>他拍了拍陸星眠的肩膀：“角色給你了。明天進組，把你那助理也帶上，”導演朝門外瞥了一眼，何禾正扒著門縫偷瞄，被抓了個正著，“她比你會整活。”p>p>陸星眠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被何禾拽著走出基地，吹著深秋的風，她才猛地抓住何禾的胳膊：“我……我過了？”p>p>“過了過了，”何禾甩甩手，剛才喊得太用力，嗓子有點啞，“你沒看著導演那眼神？跟餓狼見了肉似的。”p>p>陸星眠還是不敢信，又問：“真的？他沒罵我胡鬧？”p>p>“沒罵，”何禾從兜里掏出辣條，塞給她一根，“他還夸你‘有煙火氣’呢。你看，我就說豬能幫你吧?！眕>p>陸星眠咬著辣條，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高興。她邊哭邊笑，辣條的紅油蹭得記臉都是，像只剛偷吃完辣椒的小花貓。p>p>“何禾，”她吸著鼻子說，“我剛才喊得是不是特傻？”p>p>“傻是傻了點，”何禾幫她擦眼淚，指尖沾了點紅油，“但比硬邦邦地念臺詞強。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護著豬的時侯，眼睛里有光?！眕>p>陸星眠愣了愣，低頭看著手里的辣條，突然笑了：“那下次演哭戲，是不是得請頭豬來幫忙？”p>p>“那倒不用，”何禾摟著她的肩膀往公交站走，“下次演哭戲，我就說你家辣條被搶了，保證你哭得比誰都慘?！眕>p>兩人在公交站等車，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陸星眠把劇本抱在懷里，像抱著什么寶貝，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歌。p>p>何禾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翻到的那張高中照片。背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一股傻氣的認真——“何禾，我們要一起闖娛樂圈啊?！眕>p>那時侯覺得“闖娛樂圈”是句玩笑話，現(xiàn)在看著陸星眠眼里的光，何禾突然覺得，或許這15平米的出租屋，真能長出點什么來。p>p>“對了，”陸星眠突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導演助理給我的，說這是顧淮的聯(lián)系方式，讓我進組前跟他對對戲。”p>p>“顧淮？”何禾接過紙條，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哪個顧淮？”p>p>“就是那個影帝顧淮啊，”陸星眠眼睛亮晶晶的，“他演男主角，我演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雖然最后被他親手殺了，但能跟影帝搭戲，我已經(jīng)很記足了！”p>p>何禾盯著紙條上的名字，總覺得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她把紙條揣進兜里，拍了拍陸星眠的背：“行，影帝咋了？到時侯讓他見識見識，誰才是‘豬跑了’派演技的開山鼻祖?！眕>p>公交來了，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陸星眠被擠在中間，卻死死護著懷里的劇本，像護著自已的命。何禾在她身后，用胳膊肘撐開一小塊地方，防止她被人撞到。p>p>車窗外，北京的高樓大廈一閃而過，像一場不真實的夢。p>p>何禾看著陸星眠后腦勺的碎發(fā)，突然覺得，就算明天要面對的是影帝的冷臉，或是副導演的刁難，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p>p>大不了，就再喊一聲“你家豬跑了”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