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1頁）

祠堂里亮著滿堂的燭火，透過窗戶紙看得見霍玹跪得筆挺的身影。

像扎了根的，一動也不動。

我看了沒多久，就聽得腳步聲靠近，抬眼一看正是霍霆走來。

要行禮時，他抬手示意我隨他到院中。

夏姑姑端來茶水，兩個羊脂玉做的白瓷杯分別放在院中石桌的兩端。

「坐。」

霍霆挑眉看我，漆黑的眼底像結(jié)了冰的湖，不見半分溫度。

見我不動，他說：「霍辛死后，這世上少了一個和我烹雪煮茶暢談人生之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坐下來飲茶了?！?/p>

他這樣說，我把茶杯像酒杯一樣端起來朝他舉了舉，然后仰頭喝下，卻不敢真的坐下去。

盛夏的月色高懸如傾瀉的湖，映照著三人不同的心事。

蛙趣和蟬鳴更襯此時沉重的無聲。

良久，霍霆淡淡開口：「我打算把你認(rèn)作妹子，然后在京城挑一個家世、樣貌、學(xué)識都配得上你的世家子，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出去，如何？」

我明白他不是在與我商量。

我跪到他身前：「大人，霍家于我有天大的恩情，不管你信不信，我一路追隨阿遲少爺?shù)骄┦菫榱藢⒒粜辽贍斘ㄒ坏牡艿苷疹櫤茫⑽葱は肽切┎辉撓氲?。我可以即刻出府，只是阿遲年紀(jì)尚小，心智不算成熟，又是固執(zhí)脾氣，他鬧出這般動靜，只怕知道我走后他從此任性，不肯好好讀書。十四歲中舉的古往今來也沒幾人，若因我誤了他，我死不足惜，只是我何來顏面去見霍辛少爺和大夫人？」

「那依你之見？」

霍霆冷冰冰地把問題拋過來，我登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霍玹就算順利，到他金榜題名至少還有三載，一個女子若等到二十出頭可不好再嫁人。」

「我……」我將頭垂得低，「可以不嫁人?！?/p>

話一出口我立馬覺察出不對勁，慌不擇解釋：「大多女子的一生都是束縛宅院之中，我有幸受過大夫人幾日教導(dǎo)，若無變故，我大抵是會和大夫人在宅子里相伴一生的，但也是她告訴我女子可以不困于一方天地。等阿遲成材后我的牽掛也了了，到那時我就與山水做伴，去做自己?！?/p>

月色照在兩盞白玉茶杯上，幽幽熒光又映在霍霆眉宇之間。

他似很疑惑，脫口而出道：「大嫂是這般教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