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道也去瞧了眼隱旭等人,確如隱旭所言,在盡力的挖山道。
但她總覺得,隱旭有事相瞞,下午那群和尚進(jìn)了隱旭的住處后,又去了何處?
方才眾人集聚,可也沒見到那幾個人的身形。
她躍過寺廟梁檐,見彎月下燒出一抹妖冶紅光,細(xì)瞧之下,才知是后院僻靜無人的亭臺上,亮出隱隱燭光。
沈昱正往西院挪去,不忘佝僂著身形,遠(yuǎn)遠(yuǎn)瞧去,還真有些偷雞摸狗的底色在。
方寧暗自感嘆,師兄當(dāng)提獄司實在屈才,憑這演誰似誰的技藝,當(dāng)個名角兒,不得迷死萬千女子。
她不急與沈昱回合,而是一路跟隨,等沈昱進(jìn)了安置尸首的偏院,才翻身從一扇一尺寬的矮窗一溜煙地滑進(jìn)了屋子,衣袍翻飛下,猶如深水蛟龍,身姿敏捷,如魚得水。
“師妹可是胖了?這窗戶險些將你卡死?!鄙蜿疟环綄巼樀貌椒ヮD了一瞬,恢復(fù)鎮(zhèn)定后,才想明白方寧這是要戲耍自己。
方寧吃癟地抿抿嘴,將手里裝著七八烏鴉地袋子一股腦扔給沈昱。
沈昱猶如燙手山芋,在半空中翻了數(shù)翻,都沒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最后還是握住了一只烏鴉的雙腳,才找到支點,拿住了包裹。
“他們的叫聲會將人吸引過來的。”沈昱啞著嗓子提示方寧。
方寧自是眼疾手快,猶如鷹捉小雞般,從布袋里拎出一只,拍暈一只,如此幾番下來,夜色重新靜謐起來,而沈昱對方寧更多了幾分敬畏。
“女中豪杰,應(yīng)是如此?!鄙蜿徘浦且恢恢环蚀T的烏鴉在方寧手里恬靜的睡去,不由感慨起來。
方寧只覺得男人真到了關(guān)鍵時候,無用得很,掏出手里調(diào)配好的瀉藥,悉數(shù)灌進(jìn)了那些烏鴉嘴里。
若真全剖開烏鴉的肚腸,拿出尸體的碎肉,估計沈昱下輩子還得被啄屁股。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沈昱的屁股一命,自然也是福報。
方寧如此想著,將那群烏鴉扔了出去,靜等它們的排泄物,轉(zhuǎn)而指著那三具分不清誰是誰的尸首道:“可有把握能找到致命傷?”
沈昱搖頭,不敢講話說全,“我且試試?!?/p>
“尸身壞爛至此,需用井水不斷沖去表面蛆蟲、穢污,等尸首全然干凈了,才可以分清哪些傷痕是重傷,哪些是輕傷?!鄙蜿艑⑹淼恼磧擅娑挤_檢查,眉頭不住的皺起,現(xiàn)下血肉與衣衫粘連,完全不辯傷口。
他出門,從井口打了三盆涼水,交給方寧道:“你一點點灌進(jìn)他們的血肉里,配合我將淤血逼出去,先從阿木開始?!?/p>
方寧接過沈昱手里的瓢勺,跟著沈昱從阿木的頭頂、顎骨前囟、發(fā)髻,雙眼等處一點點澆灌而下,最終停在小腹的位置,“腸壁有血痕,不似之前的傷口都已泛白,這是死前傷。”
沈昱點頭,用手指丈量起傷口,目光落在阿木泛白的肋骨上,摩挲著傷痕,“凡被快利武器劃破皮肉,死前必有血痕,而這一刀,兇手用了極大的力道,所以腸穿肚爛。你看肋骨的位置,刀刃所過之處,都有二三劃痕,這是因為兇器恰好卡在阿木肋骨,拔不出來,用了極大的力道,上下推動,這才將刀刃翹出。”
方寧皺眉,暗覺不對,“若是一刀破開肚皮,正中肋骨,兇手的力道得是極大,李書生恐怕沒有這有大的蠻力?!?/p>
“兇器應(yīng)是一柄長刀,長五寸,頭尖尾寬,呈塔狀?!鄙蜿诺偷驼f這,目光落在一旁阿杰的刀上,用手比劃了一下,聲音更沉了些。
很快,他對著阿杰的尸體檢查起來,可惜阿杰是這三具尸身中被啃咬得最厲害的一具,髖骨與恥骨都已不知所蹤,若不是憑著衣料,甚至難辨男女。
“師兄,這副模樣,大羅神仙來了都束手無策,要不換一具瞧瞧?”方寧見沈昱站在原地,遲遲不動手,只以為他已是窮途。
誰想,沈昱出門,從地上烏鴉的排泄物里找出一根半指長的骨骼,拼湊間,將阿杰的尸身拼回七八,拿出墨筆,將阿杰的骨頭從上至下描繪一遍,最后停在恥骨的位置,喃喃自語,“怎會如此?”
方寧尋著沈昱手里的動作也是一驚,阿杰的恥骨上,傷痕極其狹長,幾乎是一刀將整個恥骨劈開,連著筋絡(luò)的位置全部被活活劈斷,而恥骨銜接處,還有一凹陷,將兇器的形狀刻了進(jìn)去。
那是阿木的斧頭,由于形狀稀奇,之前方寧和沈昱還多看了幾眼,不會有錯。
“他們是相互用各自的武器砍殺而亡的。但身上還有別的武器傷痕,形似棍棒。”沈昱用手剝開鐵骨的肉,果然看見阿木與阿杰的手腳處,都有圓弧的傷痕,借著方寧手里的清水,將滿是血污的手清洗了一遍,目光從猶豫到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