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斗的頭仍和跪著時一般低,再不敢抬起來。
南宮雪仙當日在澤天居中污了身子,南宮雪憐也中了“無盡之歡”,說到此等事,顏君斗還真不知該怎么彌補,想來裴婉蘭便是壓抑住體內(nèi)的藥力,寬和到對自身所受之辱放了手,不過廢了二人武功便算泄恨,可女兒也是她心中一塊肉,受此污辱,要裴婉蘭不追究,確實是難上加難。他咬了咬牙,望了望身邊,見朱華沁滿臉的掙扎,還不住望向垂著頭的南宮雪憐,嘴開開合臺卻說不出話,他好不容易才開了口,聲音不住顫抖,顯是難以平靜,“此事……確實是家父之過……只是君斗實在……實在無力彌補……還請夫人高抬貴手……君斗愿粉身以報……”
“若就此事,在下倒有個兩全之議,不知公子可愿一聽?”
“這是當然……”不只顏君斗驚得抬起頭來,滿目詫異神色,就連南宮雪仙也忍不住轉(zhuǎn)頭望向娘親。她可真沒想到,娘親會有什么兩全之策?更不用說在場眾人了,一時間眾多眼神直盯著裴婉蘭。裴婉蘭雖是表面鎮(zhèn)靜如恒,心下卻也不得不發(fā)毛,偏偏接下來的提議,又是不能不出口。
“我這大女兒也已十八,雖是蒲柳之姿,倒也還看得過去……”裴婉蘭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南宮雪仙肩頭,無語地牽制了她的動作,眼睛卻看著顏君斗,目中銳光全是不容他逃脫的堅定。
四目一對,顏君斗只覺眼光似都被裴婉蘭給吸住了,當日床笫之間,他只見到裴婉蘭婉轉(zhuǎn)承歡、強顏歡笑,可從沒見到她竟也有這般堅定的眼神,“若顏公子答應(yīng)入贅我南宮家,做仙兒的夫婿,一來對我南宮家有個交代,二來嘛……雖說他們?nèi)缘昧粼诘乩卫镱^,以免失魂之下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但公子自可就近照顧,直到他們百年之后,在下這個提議……不知公子意愿如何?”
“娘!”沒想到裴婉蘭打的竟是這么個主意,南宮雪仙登時驚得叫出聲來。
這幾日她雖若明若暗地知道,裴婉蘭為此頗為傷神,但江湖兒女對男女之事可不像一般官宦人家那般看得重若性命,對此事南宮雪仙倒還不放在心上,還難免暗中覺得母親多事。
何況比之她的情況,體內(nèi)“無盡之歡”余毒未凈的南宮雪憐,才算是當務(wù)之急,怎想得到裴婉蘭竟會對顏君斗提出這等建議?
聽到裴婉蘭這么一提,不只南宮雪仙驚訝莫名,眾人更不由目瞪口呆地望向她,朱華沁大睜的眼兒不住在裴婉蘭與南宮雪憐之間游動著,目光中更是滿滿地不可置信,只高典靜似已猜到了三分,面上表情仍是一如往常,甚至還伸手牽住香馨如衣袖,著她安靜一點,別打斷了話。
見裴婉蘭根本不理高聲抗議的自己,一雙眼直如飛鷹盯著獵物一般,咬緊了顏君斗毫無分神,南宮雪仙不由腹內(nèi)冒火,一雙美目眨也不眨地瞪著顏君斗,那美目似會說話一般,毫不動搖地要求顏君斗拒絕。被兩雙全然不同目光夾殺的顏君斗一時之間目瞪口呆,好想退開幾步,偏生四道目光如此熱烈,迫得他連動都不敢動,嘴才想要張開,便覺那目光全集中到了自己嘴上,有若實物一般,堵得他當真開不了口。
其實他對南宮雪仙,也真有一番歉疚,畢竟那日若是他及時回來會合,與南宮雪仙一同上澤天居,事情也不會那般難以收拾,只是這么突然要他決定終身大事,他也真不由錯愕,可看二女的眼光,是絕不容自己稍做推搪,他咬了咬牙,終于作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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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聽得四周賓客歡聲慶賀,低著頭的顏君斗嘴上笑意雖說帶著幾分應(yīng)酬的味道,不過心下也真有幾分喜意,畢竟裴婉蘭——現(xiàn)在該叫岳母了,這個主意確實稱得上兩全其美,既給南宮雪仙找到了婆家,讓自己有機會彌補于她,同時這讓自己有了就近照顧顏設(shè)的機會。
雖說鐘出和顏設(shè)兩人心智已然喪失,除了色欲方面仍是勇猛一如往常之外,其余的部分簡直就和三四歲的小兒沒有兩樣,搞到就連顏君斗自己,都不敢讓他們出現(xiàn)在自己的婚禮上頭,不過老天爺?shù)膱髴?yīng)雖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老早知道十道滅元訣有如此后遺癥,關(guān)于此事顏君斗還真怪不了旁人。
雖說江湖兒女不重俗禮,即便是婚姻大事,卻不像一般官宦人家那般注重三書六禮,整個流程搞下來半年跑不掉,從他答應(yīng)裴婉蘭到婚禮當日,儀式等一切從簡,但該有的東西仍少不了,好歹也耗了有一個月:加上澤天居沒有男子主理,南宮雪仙雖說已是主事之人,但在裴婉蘭的要求下,身為新郎官的他攬過了大半的事情,從內(nèi)到外瑣事不斷,這段日子可也是忙到不行。
偏偏像是和他比較一樣,朱華沁竟也對南宮雪憐一見鐘情,向裴婉蘭提出婚禮合并舉行的想法,心中牽掛南宮雪憐所中淫毒,裴婉蘭自無不允,兩對男女同時婚娶,也真弄的雞飛拘跳,若非含朱谷也派了不少人前來幫忙,加上幾個結(jié)義妹妹當仁不讓,光靠他和南宮雪仙處理此事,只怕要忙到連睡覺都沒空了。
雖知朱華沁之所以如此也是想幫助自己,免了南宮雪仙有機會向自己發(fā)泄心中的不悅,可他這樣做,用難聽點的話來說,也真算得上是趁人之危,若非南宮雪憐對他也似有些意思,連南宮雪仙都看出阻止無效,只怕光這一對就要鬧得好久才能定案。
不過因為這場婚禮,倒也讓顏君斗看到了南宮雪仙背景中不少有趣的東西,尤其是華素香、妙雪真人與楚妃卿。這票姐妹們雖稱莫逆,但光看華素香見到姐妹們的相公燕千澤時的表情,就足以令人發(fā)笑,那副想要噴火偏又得壓抑著的模樣,連身為徒兒的高典靜都為之忍俊不住,只是礙著婚姻喜事,一時間還不至發(fā)作,但口頭上的唇槍舌劍卻是不曾少過,聽來像是兩邊二十年前就已結(jié)下了梁子,偏生二十年后彼此關(guān)系卻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