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恩人要將奴家扭送官府……奴家認(rèn)命。
"良久,乞兒掩袖攥衣,才吞吞吐吐道,將事因道來。
聽乞兒嗚咽著絮絮叨叨,水?dāng)噼驈闹蝎@悉事因一二,原是家中爹娘早已枵腹而終,家中足以說是室如懸磬,獨剩她與長姐。
而往京城時兩人離散,獨她一人趕至京城。
“我與阿姐……是在不枯山時失散,奴家當(dāng)時尋了許多,卻……只尋到阿姐的香囊……想來阿姐是遭遇不測,我來京城也未有多長時日,本念著安定下來,未料得僅存的碎銀被竊走,故淪落成了乞兒。
”不枯山?水?dāng)噼蚵勓?,心中不禁勾起回憶,越過不枯山,便是驛站了,欲下手毒害她的事發(fā)處。
自己死中求生,逃出生天,逃至國公府,促成了如今一不可回綻翩山雨,二不可以故籍示人之局面,為了何?在京城,她如浮萍斷梗、懸疣附贅,只得龜冷支床,以此度日。
“恩人?”水?dāng)噼蛏裼挝锿庵H,乞兒抬手,搖手目前,終至將她思緒喚回。
她搖搖首,不再去回憶驛站種種,抬眸,念起只顧著盤問事由、籍貫了,未曾問起乞兒姓甚名甚。
“原是如此,不知娘子姓甚名甚?可長于何?既要我領(lǐng)你回府,合該身有所長。
”“奴家名喚游鄉(xiāng),至于所長,稍諳弓馬,初窺門徑罷了。
”風(fēng)適時拂過,吹落氈帽,顯出青絲,如墨青絲回風(fēng)舞雪,立于一側(cè)的玉盤,聞得她略曉武藝,趁二人交談時,悄然將長镵拖至自己身前。
“游娘子還略曉武藝?那初見時為何?”“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與恩人初見時,我已饑腸雷鳴,險些饑焰中燒,方尋來一饃饃,未料及遇見那無賴,其實……若無恩人出手相助,我一人應(yīng)對,雖未能如搏牛之虻,但亦足以讓其抱頭鼠竄。
”水?dāng)噼虼桨牯鈴?,欲言又止?/p>
合著自己一介不習(xí)戎馬之輩,救了一習(xí)武之人?阿也阿也,何等詭譎怪誕之事!眸光轉(zhuǎn)而落在她手掌厚繭上,看來確為習(xí)武之人,心中顧慮已然一一被除,可還有一疑惑之處。
便是,游鄉(xiāng)方才言說水大人,即水參議之事。
“你可見過水參議?亦或是你覺著……水參議是如傳聞般身死嗎?”水?dāng)噼虻莱鲂闹兴?,本欲靜候其應(yīng)答,可游鄉(xiāng)聞言,當(dāng)即開口,面紅耳赤道。
“水大人怎會是酒色之徒!奴家雖未見得水大人真容,可姑母有幸見過水大人,姑母言道,水大人是蘭熏桂馥、淵渟岳立的君子!斷不會行如此荒唐之事!”見她為自己疾言遽色,為自己這已然被“唾棄”之人,水?dāng)噼蛐闹杏兴鶆尤?,可疑惑接踵而至?/p>
“姑母?”“姑母正是游嬤嬤,曾教習(xí)水大人府上女使規(guī)矩。
可姑母往京城途中卻魚沉雁杳,黃耳音沉……”經(jīng)此一言,水?dāng)噼蚍讲呕腥淮笪颍值烙X著眼前人面善目熟,原是昔日嬤嬤之戚屬。
可游嬤嬤竟音問兩絕?謎團復(fù)起,還未細(xì)細(xì)思忖,游鄉(xiāng)聲音復(fù)起。
“奴家已將所知告與恩人,不知恩人……可否將奴家領(lǐng)進府?”“進府自是能夠,你為雇工,在府中明面為我武婢,如此可好?工銀亦有,既你為游嬤嬤之戚屬,斷無苛待你之理,如此可愿?”見游鄉(xiāng)作勢要跪,水?dāng)噼蛎Σ坏焓謱⑵浞銎?,自己眼下寄人籬下,雖信誓旦旦承諾其進府,但并未有十成把握,心中忐忑不安著。
“奴家自是愿意,不過,煩請恩人為我更名!奴家小字行潦,是為輕賤之意,如今重獲新生,不愿再讓此名相隨!”忐忑被攪亂,二人執(zhí)手相看間,水?dāng)噼蛟谛闹旭贾?/p>
“梧桐真不甘衰謝,數(shù)葉迎風(fēng)尚有聲。
【注1】喚你迎葉,可好?”“迎葉叩謝恩人!”“迎葉斗膽問詢,恩人可是京城人士?日后如何稱呼?”風(fēng)簾翠幕,暗香疏影,不知是何戶人家的莢蒾盛開了,將水?dāng)噼蛑畱?yīng)答灌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