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一路向東,跋涉十余日,終于抵達了遼河西岸。
隔河望去,對岸,便是高句麗的土地。
黑壓壓的森林,起伏的山巒,隱約可見的烽火臺,都透著一股蕭殺與戒備。
戰(zhàn)爭的陰影,如同烏云一般,開始籠罩在每一個士兵的心頭。
按照李世民最初的戰(zhàn)略部署,東征先鋒營的任務,是先行渡河,在遼東半島,選擇一處易守難攻之地,建立橋頭堡,為后續(xù)主力大軍的到來,掃清障礙。
這是一個風險極高,也極易損兵折將的任務。
中軍大帳之內(nèi),氣氛凝重。
侯君集,這位新晉“大權(quán)在握”的副帥,正對著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唾沫橫飛,指點江山。
“諸位請看!”侯君集意氣風發(fā),用馬鞭指著地圖上的一處,“此地,名為‘泊灼口’,乃是遼河下游,一處重要的渡口。其對岸,地勢平坦,水流相對平緩,最利于我大軍渡河,并迅速展開陣型!”
“末將以為,我軍當集結(jié)主力,于三日之內(nèi),強渡泊灼口!一舉在遼東,站穩(wěn)腳跟!”
李勣看著地圖,眉頭微蹙,沉吟道:“侯公,泊灼口地勢開闊,固然利于我軍渡河,但也同樣利于高句麗人,集結(jié)兵力,進行阻擊。我軍乃是孤軍深入,若在渡河之時,遭遇敵軍主力,恐……傷亡慘重啊?!?/p>
李勣的擔憂,不無道理。
兵法有云,半渡而擊,乃是大忌。
侯君集聞言,卻是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
“李長史此言差矣!”他傲然說道,“我大唐天兵,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區(qū)區(qū)高句麗蠻夷,豈敢與我軍正面抗衡?他們?nèi)舾襾恚?,讓我先鋒營的將士們,用他們的狗頭,來祭我大唐的軍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內(nèi)所有將領(lǐng),刻意提高了聲音:
“再者,此乃陛下欽定的‘速戰(zhàn)速決’之方略!我等身為臣子,自當奮勇爭先,為陛下分憂!豈能畏首畏尾,貽誤戰(zhàn)機?”
他搬出了“陛下”,來壓制李勣的異議。
李勣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此刻的侯君集,剛愎自用,根本聽不進任何不同意見。
而自始至終,坐在一旁,仿佛只是個“旁聽者”的太子李承乾,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無人察覺的,冰冷的弧度。
泊灼口?
好一個泊灼口!
李承乾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前世歷史中,關(guān)于貞觀伐高句麗的記載。
泊灼口,確實是唐軍最初選擇的渡河點之一。
但也正是在這里,唐軍遭遇了高句麗軍的頑強阻擊,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勉強渡過遼河。
侯君集這個選擇,不能說完全錯誤,但絕對不是最優(yōu)解。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愚蠢。
“殿下,您看……”侯君集見無人再有異議,便將目光投向了李承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