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顏淮開口,但能聽見他轉(zhuǎn)身時身上佩劍環(huán)飾碰撞的聲響,喬時松起身,前者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好幾步,沒有多加耽擱,連忙跟上前去,腰間的佩囊隨著步伐晃動,里面小心裝著系了珠子的花結(jié)。
顏?zhàn)玉圃谠和獾睦认伦嗽S久,此番長公主與夏凜說話,既然是關(guān)乎他人家事,她身為一個外人自然沒那個必要跟著,便找了個由頭在外候著。
談話的時間并不久,比顏?zhàn)玉葡氲倪€要快,只是夏凜出來時肩膀半垮,微垂著腦袋,并不似一開始那般。
剛站起身,夏凜便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顏?zhàn)玉?,步伐不由得快了幾分,勉?qiáng)扯了幾分笑意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呢,原來殿下查到的比我也多不了什么?!?/p>
離得近了,顏?zhàn)玉瓶吹较膭C的眼睛微紅,不像是哭過,倒像是一直忍著才這樣,這個模樣她曾經(jīng)見過差不多的,只是那時的顏淮還得分心處理其他事情,連給自個兒扯個笑臉的機(jī)會也沒有。
想到這里,顏?zhàn)玉票闵鲂┰S感同身受,或許她不知道夏凜對這位姑奶奶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她瞧得出來夏凜很傷心。
猶豫了幾分鐘,顏?zhàn)玉茖⑹纸佇⌒囊硪淼剡f向夏凜:“借你一下,好了便還我吧?!?/p>
看著顏?zhàn)玉七f過來的手絹,夏凜先是愣住,隨后忽地“噗嗤”一笑,還帶出了幾滴淚,他叉著腰仰頭深吸一口氣,將剩余的淚意都憋回去,隨后長嘆一聲,這才低下頭道:“多謝?!?/p>
從顏?zhàn)玉剖掷锝舆^絹帕,夏凜瞧著上面的繡花,并未急著去擦,而是在手里翻來覆去,許久這才有些甕聲甕氣地繼續(xù)道:“她確實(shí)是被當(dāng)時的永州知府害死的,而下手的正是羅新川,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人,怎么這么久輕而易舉地就被人舉薦當(dāng)了永州知府。”
事情簡單得沒有超出所有人的猜測,夏明嫣實(shí)實(shí)在在是死于朝堂斗爭之中,當(dāng)時永州知府與蒼州知府多有齟齬,可苦于實(shí)在沒有法子將其扳倒。
這個時候有人忽地找上他,說有位貴人早已打算著除掉蒼州知府,可不便直接動手,想請永州知府相助一二。
雙方一拍即合,買通了當(dāng)時身為蒼州知府隨從的羅新川,假借蒼州知府之名,夏明嫣與蒼州知府多年至交,對羅新川不疑有他,送上一杯毒茶,葬送了這位將軍。
“羅新川被拿捏把柄,在永州這些年幫著做了不少惡事,許是心里有鬼,他偷偷存了不少證據(jù),說若是對面與他翻臉,便打算魚死網(wǎng)破?!毕膭C低聲道,一時間不知是不是還要感謝一番羅新川,若他沒有留下這些證據(jù),說不定還得費(fèi)些時日去尋證據(jù)。
顏?zhàn)玉颇?,夏明嫣此事這段時間她已經(jīng)聽了不少,心里也不由得開始揣測是何人這般心狠手辣,只是為了扳倒當(dāng)時的蒼州知府,便讓人毒殺了夏明嫣,甚至一點(diǎn)也不怕淮姜夏家。
想著想著,又想到之前聽到過,先皇對此事的反應(yīng),腦海里漸漸勾勒出一個人影,顏?zhàn)玉坪龅厣鲆唤z寒意,半點(diǎn)也不敢再想下去,于是連忙扯開注意力道:“既然如此,那永州知府也該伏罪了?!?/p>
“嗯?!毕膭C低低應(yīng)了一聲,可隨即又不甘地說道,“明明兇手已經(jīng)伏誅,可以昭告英靈,但我只覺得悲涼?!?/p>
張了張嘴,顏?zhàn)玉埔粫r不知該說些什么,微微側(cè)過頭看向一旁的地磚,兩人沉默了許久,她這才小聲繼續(xù)道:“那你就好好地活下去吧,若是有他人問起,便將此事告知。等說得多了,知道的人多了,真相便不會被時間消磨。”
這句話其實(shí)顏?zhàn)玉埔蚕雽ψ约赫f,如今他人都以為顏父是因?yàn)橘Q(mào)然涉及朝堂爭斗而死,她很想很想將真相說出,告訴他們,她的父親從來沒有參與過這些事,他忠心赤膽,始終如一。
可還是那句話,顏家該討的還沒有討完,即使顧宵已死,為防止那些人借此撇清干系,此事依舊需要顏家默認(rèn)下去。
從思緒中回過神,顏?zhàn)玉剖栈啬抗?,卻見夏凜微俯下身正盯著自己,他比顏?zhàn)玉坡愿咝?,這樣的姿勢兩人便不由得靠近了幾分。
被嚇了一跳,顏?zhàn)玉葡乱庾R往后退了一步,夏凜見她回神,咧嘴笑了一下,笑得明媚燦爛,直起身子將絹帕遞回來:“謝謝你的手絹?!?/p>
但就在顏?zhàn)玉粕焓值乃查g,夏凜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收回手:“我明白你只是怕我哭出來找不到東西擦,可畢竟姑娘家的東西,給了外男,又拿回去反倒不好。”
說著蹲下身取出火折子,將手絹點(diǎn)燃了放在地上,顏?zhàn)玉瓶粗厣媳粺梢粓F(tuán)黑灰的手絹,一時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又聽夏凜回道:“我燒壞了你一張手絹,你且好好記著,我一定會賠給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