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見這些人手段狠辣殺人如麻,擔心在禪房休息的妻女遇險便殺出一條血路先將顏淮護送到禪房外,又囑咐他先行將秦夫人和顏子衿帶出寺廟,自己則取了長槍守在院外??赡切┵\匪不知何處得的一身好功夫,父親明明是個征戰(zhàn)殺敵慣了的將軍,在他們手里竟然討不到半點優(yōu)勢,甚至到最后被那些人給圍殺至死,最后若非定國公等人相救,縱使顏淮拼了性命恐怕也無濟于事。
顏子衿靜靜聽著顏淮的話,他每說一句顏子衿心里便又涼一分,那一夜夢魘般的場景還恍如昨日不住地在眼前浮現(xiàn),屋外父親滿身箭矢的尸身,屋內(nèi)賊匪的尸體涌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母親昏倒在地上斷了的右臂鮮血淋漓,顏淮衣衫盡血,盡管早已拼殺得沒了氣力但還是死死將她護在身后。
“可后來我想著卻覺得不對,若真是定國公無意間遇到這才出手相救,那又是為了什么事他才會隨身帶了一隊手持武器的官兵,就算是為了路上安全護衛(wèi),身著兵甲又是否太過小題大做??赡菚r的我沒有資格去問,直到后來陛下親自見了我……也就是咱們?nèi)氲钪x恩那次,你被娘娘帶去側(cè)殿休息,陛下與老定國公這才將所有事都告訴我?!?/p>
顏淮將那天在暖閣里陛下等人同他說的話一五一十盡數(shù)說與顏子衿,包括當年顏父為何會在那個時候受封,老定國公本是為了接應父親為何卻誤了時間,顏父又為何臨時棄了官道另擇它路等等,凡是顏淮認為顏子衿會有疑惑的地方他都一一向她解釋清楚。
這時他說著,顏子衿聽著,像極了那時顏淮在暖閣從陛下與老定國公口中得知顏家遇襲父親死亡真相的樣子。那時顏淮也是同顏子衿現(xiàn)在這樣呆愣地像個偶人,即使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真相在別人聽來還是那般地難以置信。
顏子衿沒有打斷顏淮的話,她只是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一時間無法將這些真相一一消化干凈,身子也不知是受了涼還是別的原因不住地顫抖。直到顏淮停下她這才開口,說的話幾乎與當年顏淮詢問的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所以父親……顏家是因為參與到那些事,才會被人設計嗎?”
顏淮沒有立即回答她,只先讓顏子衿試著冷靜下來一些這才繼續(xù)開口:“父親沒有參與,你我都知道父親的性格,無論是為了顏家還是我們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接觸這些事的?!?/p>
“可、可是……”
“父親一生戎馬戰(zhàn)功赫赫,那個時候又剛剛率兵打退樓蘭夷賊,獲封受賞名正言順自然沒有什么可受人懷疑的地方?!?/p>
“那為什么……”顏子衿喃喃問著,淚水便又不住地流下,“既然爹爹什么都沒做錯?!?/p>
“只是有些人以為父親會礙了他們的路,所以這才不分緣由對顏家下手?!?/p>
顏子衿猛地閉上眼發(fā)出一聲嗚咽,她咬了咬牙強行安撫下自己的心情將淚水忍下,又極為認真地問道:“那兄長相信陛下說的話嗎?”
“我本來不相信,這些年我瞧見的事讓我不得不信?!?/p>
“那、那……”顏子衿本還想說些什么,或許她還想問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或許還想問顏淮要如何替父親討說法,或許還想問顏家今后該怎么辦,然而話到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口,顏淮瞧見她這樣又再一次伸手將她抱在懷里,像以往每一次安慰她那般用手輕拍著顏子衿的后背:“錦娘你別怕,父親雖死但也是陛下下旨追封的二品將軍,母親更是親封一品誥命夫人,如今的顏家別人即使想動手也得仔細掂量一番,我既然能護住在京城的顏家,也能護住在臨湖的顏家?!?/p>
“如果我們走了,你打算一個人在京城留多久?”
“我不能讓父親枉死,總得找罪魁禍首要到一個說法才肯甘心?!鳖伝吹溃斑@些事本不該告訴你,可如今你已經(jīng)長大有些事再如何避開它們也會找上。錦娘你只需知曉就好,記住了別去淌這渾水?!?/p>
“可是!”
“還有我呢,”顏淮道,“只要你、母親、弟妹們都活得好好的,其他的都交給我好嗎??!?/p>
“那這件事先別告訴母親,若她知曉父親的死是被人故意設計,我怕她受不住?!?/p>
“我知道,但我瞞不了一輩子,這件事母親遲早會知曉的,”顏淮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不回來是現(xiàn)在。等替父親報了仇,我自會跪在母親面前將一切和盤托出?!?/p>
“嗯?!?/p>
顏淮抱著顏子衿,手指拂過她身后如墨如緞的發(fā)絲,或許他本不應該將這些事告訴顏子衿,她只要在他身邊平平安安的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父親的仇顏家的仇他一個人來擔就好。可在聽見顏子衿想要離開時顏淮卻又想著如果不這么做,顏子衿是不會心甘情愿地留下,留在他身邊。
他總是這般不懂知足地得寸進尺,又一次利用父親,利用顏子衿對自己的信任去實現(xiàn)自己那一絲難與他人說的齷蹉心思。
“對不起?!鳖伝丛陬佔玉贫叢恢趯φl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