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時松不止一次在獨處時懊悔,若那時自己警惕幾分,防住毒鏢,或者意志再強者,拼著中毒加深沖上前,提前一步護住顏子衿,那件事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
想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過錯,愧對顏子衿,也愧對顏淮,以至于后面喬時松幾乎不敢向顏淮問起顏子衿的情況。
那一枚珠結(jié)被他黯然收藏,就像是被掩在葉中的火星,掙扎著近乎就要熄滅,可今日卻又忽地席卷復燃,灼熱得讓喬時松覺得自己呼吸都開始滾燙。
顏子衿不知自己的事情顏淮是否告知過喬時松,故人相見,卻有些不敢相認,而且自己戴著面紗,想著喬時松應(yīng)該認不出自己來。
兩人對視許久,最后是喬時松先回過神,他又往后退了幾步,將一份折子遞上:“在下……在下喬時松,今日已率皓羽營于永州城外待命,這是向長公主殿下復命的折子,還請……還請姑娘代為呈上?!?/p>
顏子衿連忙放下托盤接過,指尖意外觸及到喬時松的指節(jié),頓時如觸電般抽回手,她心里一時有些慌亂,捏著折子愣了一會兒,隨后連忙將其放在托盤上:“好?!?/p>
喬時松沒有說話,顏子衿微垂著頭,卻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自己,便想找些話來快些轉(zhuǎn)移注意力,于是她開口輕聲試探道:“即是皓羽營,為何不是主將前來復命?”
聽見顏子衿提起顏淮,喬時松便又忽地想起之前在船上瞧見的那一幕,一時間心里多了幾分莫名酸澀,可滿腹疑惑更甚,只得暫時將其統(tǒng)統(tǒng)壓下:“將軍正在營中指揮,一時無法抽身,還請殿下恕罪?!?/p>
顏淮統(tǒng)率皓羽營,軍中之事少不得要他這位主將處理,怪不得這幾天都不見人。顏子衿了然地點了點頭,端起托盤幾分急切地匆匆走入院中。
喬時松看著緩緩閉上的院門,眼神還有幾分不舍地不愿離開,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在與眼前女子對視的一瞬間,幾乎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顏子衿的名字。
盡管面容被面紗這檔,可喬時松的內(nèi)心卻毫不猶豫地告訴自己沒有認錯,眼前的人,便是自己一直惦念著的顏子衿。
可那一日顏子衿分明已經(jīng)被人救起,如今好端端地待在京城,怎會忽地又在此處當了長公主的侍女?
想著顏淮一定知道真相,喬時松立馬收回目光,眼神堅定轉(zhuǎn)身離去,打算找顏淮問個明白。
走了幾步,本來急促的步履卻漸漸慢了下來,他站在回廊出口,沉默著站了許久,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件事——他一個外人,憑什么為了此事向顏淮開口?
匆匆忙忙將托盤放下,長公主此時大概還在午休,周娘子慣例陪著她也不在堂中,顏子衿只得將折子暫時放在桌案,隨后緩緩走到側(cè)邊,靠著桌子坐在花凳上。
大概是許久不在顏家,竟疏忽忘了,顏淮不在,自然是身為顏淮副將的喬時松奉命調(diào)遣皓羽營,既然長公主讓顏淮傳令,命皓羽營前來接駕,那喬時松自然是一定要來的。
實在是意料之外,沒想到自己會與喬時松竟會是這樣的再相見,顏子衿心里頗有些復雜。
自己與喬時松上一次相見,還是在寶船上,那時叁當家?guī)е塑S上船頭纏住顏淮的動作,自己則被賊匪鉗制跌落江中,她看見喬時松也掙扎著朝自己伸出手,但那時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和顏淮誰都沒有趕上。
驀地回想起那一晚的事情,顏子衿還是心有余悸,手指不由得摸到腰間,這才遲遲意識到顏淮為自己贏來的那柄銀弩,如今早已沉入江中遍尋不見。
提到銀弩,顏子衿難以抑制地回想起其他事來,她想到之前宋珮帶她去千機閣,曾提過那柄笛劍,正出自江南楊家之手。
可陛下與娘娘怎會得到的這柄笛劍,又怎會將其收入閣中,楊家的事情他們是不是還知道其他隱情?
手肘撐著桌面,顏子衿用手掌撐著臉頰,想著想著,目光不由得看向后堂暖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