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
“顧宵留了玲瓏一命將她帶走,后來機緣巧合下她僥幸逃走,在逃亡途中遇到了父親他們?!鳖伝囱垡娭掷锏狞S紙已經(jīng)燒了個干凈,正欲再從籃子里取一些時,卻發(fā)現(xiàn)早已用盡。
顏子衿看著紛飛的灰煙,忽而想到今日臨走時周娘子交給她的衿娘,連忙從袖中取出打開,里面靜靜放著幾枚迭好的元寶。
“殿下她們一早就知道了……”
“那時我與玲瓏計劃著,讓她先以探親為由前去蒼州,想辦法將東西交予長公主,里面有我親筆寫的信,等到我抽出手來,再前去求見殿下?!鳖伝刺骖佔玉茖⒃獙毞湃胗酄a,卻有些不忍地蹙起眉頭,“當時我讓玲瓏送了信后便隱藏身份前去臨湖,有顏家庇護,她不至于在京中這般危險,只是我沒想到,玲瓏此番前去,本已經(jīng)抱著求死的心態(tài)?!?/p>
從得知玲瓏獨自一人離開,到顏淮收到玲瓏的信件趕到漓江郡時,不過一月,而眼前只剩下一座孤墳青煙,將她救下的醫(yī)者將遺書完完整整交予顏淮,醫(yī)者說玲瓏病逝前,還惦記著一個叫錦娘的姑娘。
——“她一直念著妹妹,你可知道她是誰?”
顏子衿“嗚”地一聲閉上眼,卻止不住眼里溢出的淚水,一時間心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堵塞,想要張口呼吸,卻又怕松了力,按不住脫口而出的哭號。
顏淮伸手將顏子衿抱在懷里,眼里滿是按奈不住的悲戚:“是長公主不放心獨自離去的玲瓏,特地派人去尋,可等找到她時已經(jīng)藥石無救,這才轉(zhuǎn)而將信送到我手里?!?/p>
若非那封信,說不定顏淮連玲瓏葬在哪里都不知曉,一想到這里,顏淮也是不由得咬緊了唇,許久這才沉聲道:“所以錦娘,我做這么多,不僅僅為了顏家,也得為楊家、為玲瓏討一個公道?!?/p>
顏子衿哽咽著在顏淮懷里點了點頭,可抓著他衣袖的手還在不住顫抖。
“楠煌州當時戰(zhàn)事膠著,總得有人去破局,我身為大齊的將軍,既然有能力去做,我豈能退縮推辭;樓蘭以往便與大齊齟齬不斷,可他們被北夷吞并卻并非我等樂見其成的事,阿依勒是樓蘭正統(tǒng),他既有意與大齊交好,讓兩國子民免于爭端,于情于理,我都該為此出一份力,”顏淮說著,也不由得摟緊了顏子衿,“至于蒼州,錦娘,有些仇得自己親手去報才行。當我知曉害死父親,害得顏家這般的罪魁禍首就在蒼州,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圈套我也心甘情愿,更莫說……更莫說那時我終于尋到你的消息?!?/p>
哭得四肢都有些發(fā)疼,可一想到玲瓏,顏子衿眼里便不由得滾燙酸疼,可再哭下去又怕顏淮擔(dān)心,只得強行將其勉強忍下。
顏淮等到顏子衿緩了一會兒后,這才將她扶起認真道:“今日就先到此為止,等快回京的時候,我再將你失憶這一年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你,畢竟有些事現(xiàn)在給你說了也沒什么用,再說下去怕你又胡思亂想。”
低低“嗯”了一聲,顏子衿推開顏淮的手,她轉(zhuǎn)向玲瓏的墓碑,上面別的什么都沒有寫,父母、家鄉(xiāng)、生辰都沒有,孤零零地只寫有她的名字。
“玲瓏信里拜托我暫時不要將她的真名寫上,她說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再托我將其送回家鄉(xiāng)去……與、與親人同葬。”
顏子衿沒有說話,認認真真地朝著墓碑磕了一個頭,顏淮將祭酒灑入灰燼中,便又激起一陣飛灰,飄飄蕩蕩在周圍飛舞。
回去的路上顏子衿特地獨自一人先走一步,臨近午時,街上已經(jīng)熱鬧起來,不過誰也不會在意一個戴著帷帽策馬而過的姑娘,說不定只是誰家大戶的侍女出來辦事而已。
因為怕撞到人,所以顏子衿策馬走得慢,卻不知哪里飄來一陣風(fēng),將帷帽的紗簾吹開一角。
此時正好路過一處酒家,顏子衿不知怎的忽地抬起頭看向二樓,只見二樓臨窗處坐著一位錦衣公子,容貌絕美,玉樹臨風(fēng),正握著一柄玉扇,悠哉悠哉地聽著歌女唱曲。
或許是感受到某處視線,那公子低頭看向樓下,正好與顏子衿的雙眼對視,許是意識到自己冒犯,顏子衿連忙低下頭將紗簾按下,稍稍催動了馬兒快些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