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眼角擠出點淚花,敷衍地應道:“在……在吧?”
他實在困得不行,腦子一團漿糊。
天光大亮,日頭漸高。
居煬換上了一身扎眼無比的行頭從帳篷走出。
與昨日不同,雖然腰間依舊束著那條嵌滿各色寶石的耀目玉帶,手上仍然拿著一柄烏骨泥金扇,身上的錦袍也仍是大紅色,但這次袍身之上,是用上等金線繡滿了繁復華美的纏枝牡丹紋樣,又外罩了一層薄如蟬翼的淡藍紗衣。
他披散著長發(fā),幾縷發(fā)絲垂落在臉頰兩側(cè),整個人奢靡又透著幾分落拓不羈。
不遠處的樹下,那兩個啃著冷硬的像石頭一樣面餅的暗哨,惡狠狠地盯著這位威國公府二公子那身幾乎要閃瞎人眼的裝扮和他那副慵懶傲慢的姿態(tài),在心里默默地給對方貼上了“腦子缺弦”的標簽。
“呸!”其中一人吐掉嘴里的餅渣,聲音壓得極低,卻滿是憤懣,“睡到日上三竿,吃個早飯比繡花還慢!還非得在這荒郊野嶺露宿喂蚊子!就為了顯擺他這兩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我看他腦子是真被門夾了!”“少說兩句吧!”同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雖然同樣滿腹怨氣。
居煬簡單洗漱完畢,才慢悠悠地在“居鶴”那近乎刻板的服侍下用完了早飯。
隨后漫不經(jīng)心地揚了揚戴著碩大翡翠扳指的手,下令啟程。
看到馬車終于緩緩動了,其中一個暗哨如釋重負地低呼:“啟程了!終于啟程了!”隨即,他眼睛猛地瞪圓,震驚地指著那輛華麗的馬車:“等等!那個貼身護衛(wèi)……他怎么也鉆進馬車里了?”---梨霜院鐘沅剛睡醒不久,長發(fā)披散,只著中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素秋正小心翼翼地幫她梳理長發(fā)。
只見晏南星端著一碗散發(fā)著濃烈苦澀氣味的黑乎乎藥汁,門都沒敲,徑直推門走了進來,沒好氣地把藥碗往桌上重重一擱:“喏,你要的‘毒藥’!”鐘沅頭都沒抬,端起那碗溫度剛好的藥汁,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干脆利落,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旁的素秋聽到“毒藥”二字,嚇得失聲驚呼:“小姐!”想阻攔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姐喝下,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鐘沅放下碗,渾不在意:“慌什么。
以南星大夫的高明醫(yī)術(shù),真想下毒,還會端著藥碗留這么大個把柄?”她轉(zhuǎn)頭吩咐素秋:“我昨日在點翠樓二樓盤了間鋪面,打算做些話本生意。
你和十五今日若有空閑,便去打掃一下。
”她頓了頓,想起昨夜之事,提醒道:“對了素秋,出門記得戴帷帽。
”怕晏南星多心,又淡淡補充一句:“鐵匠鋪掌柜不是說了么?近來京師不太平,有賊人專擄小娘子,小心為上。
”素秋見小姐如此說,堅定地點點頭,又問:“小姐,那您去哪?”“我?”鐘沅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去辦點……有意思的事。
”晏南星聞言,在一旁冷嗤一聲,語帶譏諷:“是挺有意思的,上趕著去找死。
”鐘沅只淡淡覷了晏南星一眼,對她的譏諷置若罔聞。
她利落地從衣架上取下一套素凈的窄袖常服,背對著兩人,迅速換上外衫,動作流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系好最后一根系帶后,她徑直走向桌子,將早上試招拔下的那支發(fā)簪重新插入發(fā)髻,位置恰到好處,既穩(wěn)固又便于瞬間抽出。
隨后,又將袖箭套在手腕上,試了一下后才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等即將踏出梨霜院,晏南星卻一聲不吭地背起她那個半舊的藥箱,繃著臉跟了上來。
鐘沅腳步一頓,有些意外地看向?qū)Ψ剑骸澳闲谴蠓蜻@是?”晏南星下巴微揚,語氣冷得像冰碴子:“我怕你被國公府那位活閻王折磨得死狀太慘,連塊好肉都留不下。
我跟著,至少還能替你收個全尸。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鐘沅頭上的簪子,聲音更沉:“那碗藥的效力,頂多保你半日內(nèi)力!半日一過,你只會比此刻更不濟!”“半日夠了!”雖然對方刻意把話說的很難聽,但鐘沅還是心領(lǐng)神會道:“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