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背后有家族的妃嬪又怎么可能盼著他好,她們都還年輕,還能生,但是如果帝王決定了下一任繼承人,那可就難辦了。
下手的人會是誰呢?或者說,是哪些人呢?承祜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渴盼著權(quán)利,他想要活下來,活下來!他們不過就是覺得他年紀小,是個好拿捏的棋子,想讓他死他就得為權(quán)利讓步,可是憑什么呢?他重來一次可不是為了給他們的權(quán)勢讓步的。
儀芳遞到他嘴邊的藥,他喝著像在吞刀子,那也要喝!承祜恨恨的想,只要能活下來,只要他活下來了,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他也不是那么好性子的,在前世一個人摸爬打滾能長到那么大的,怎么會是好性子的人,他沉溺于幸福中太久了,竟然把手段都要丟了。
如果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掌握在別人的想法中,那么還不如讓他來做這“領頭羊”。
他喝著藥,聽到外頭急匆匆的腳步聲,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急促的掀起簾幔大步走了進來,他的心跟著穩(wěn)了穩(wěn)。
是康熙回來了。
康熙握住了承祜的手。
承祜清晰地感覺到那只大手在微微顫抖,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仍舊透出的恐慌。
阿瑪?shù)哪抗饴湓谒樕?,沉重得如同枷鎖,里面全是血絲和恐懼。
“承祜,你要快些好起來……”康熙的聲音低低的,有些顫抖。
他是皇阿瑪?shù)牡臻L子,他承載了太多希望,可這份希望此刻在死亡的陰影下扭曲成了巨大的負擔——阿瑪在怕,怕失去他!這認知比病痛本身更讓他難過。
隨著康熙的到來,殿內(nèi)的空氣粘稠得令人喘不過氣。
地龍燒得太旺,混合著濃重的藥味,還有一種……說不清的、無形的緊張氛圍。
宮人們腳步聲壓得極低,都等著老院判發(fā)話。
太皇太后那時出宮帶走的太醫(yī)院的徐老院判手上掂著藥渣,仔細的搓了搓,又掀開承祜的眼皮,觀察了他的腋窩和肚臍。
他枯燥的手抖了抖,轉(zhuǎn)頭跪下:“萬歲爺!是……是天花!”他不可能看錯,順治帝當時就是他治療的。
康熙面色陡然沉了下來:“天花?怎么會是天花?梁九功,給朕查!天花沒有媒介怎么可能存活這么久?只怕是宮里有人起異心了!”梁九功低著頭,面上也是一片肅然,他應了聲,轉(zhuǎn)頭就出去吩咐了。
宮中許久沒有天花了,追溯到最近的時候,甚至是順治帝那會兒了,滿人和天花斗爭多年,都知道天花不可能沒有媒介傳染,儀芳的臉色也沉得下來。
在她的宮中對她的孩子出手,如果是天命不可違,那她無話可說,可是人為……承祜混混沌沌的腦子像被雷擊中一樣,居然是天花。
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天花比其他疫病好的地方就在于只要熬得過去就能活下來,可壞的地方也在這,存活下來的幾率遠遠小于死亡,否則他的阿瑪也不會因為熬過天花而順利登基,順治帝也不會因為天花早早撒手人寰。
他掐著自己的手,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再這樣糊糊涂涂的下去了,他一定要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