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林瑯聽見戚棠說:你明知我會舍不得。
舍不得晏池、舍不得父親母親、舍不得扶春、也心存妄想再見哪怕一面也好,可是不行。
太疼了。
怎么能連假想也疼。無論是沉溺在幻境中,亦或是回到現(xiàn)世,都有苦楚。
是嗎,林瑯道,你就很舍得我。
戚棠說:你不也是。
這一點上兩人空前一致。
這話若真能重重提起、再輕輕放下就好。他們兩個之間總有些復(fù)雜。
如此不好嗎,周圍景色一切如舊,煙花會仍舊如火如荼,林瑯看著戚棠,在這里,所有人都和從前一樣生活,百姓就只是百姓,你我也可以像從前那樣,你還有在現(xiàn)世無法舍棄的嗎,我也可以在幻境里復(fù)刻一個給你。
林瑯問:你看到那個孩子了,她這樣不好嗎?
戚棠也覺得好,可她頓了頓。
這里的一切與那時候幾乎沒有不同,無異于將她牽扯回最痛苦的年月,她出發(fā)前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思,死去前就有多想活著
只是當(dāng)時,誰也沒給她求饒的機會。
恨來恨去、最恨自己。
這里這么好,戚棠反問林瑯:那你忘掉你的仇恨了嗎?
林瑯說不出話,他沒有忘掉。那些仇恨像浸透了他的骨子,只要活著就忘不掉。
報了仇,殺了人,做好事、或者壞事,他都忘不掉。
因為斯人已去。
戚棠見他這樣便知他心底在想什么,還用我多說嗎。
不用她多說,粉飾真相的墻皮一旦剝脫,內(nèi)里更是四分五裂。
他們已知這里是虛幻,即便選擇長留這里,也只能感受到痛苦。
但是林瑯沒有回頭路了,他看著戚棠,不只是仇恨。你不是一直問我在溯洄鏡里看見了什么嗎?
戚棠倏忽抬眼。
林瑯道:你我這一生便如同話本般,被人書寫,命定的悲劇,給他人作配。
他此刻又能說了,可是被壓太久,這話已然面目全非糊在心口,他眼眶泛紅。林瑯也曾自負修為、倚劍天下,他如此自傲,不能忍受如此。
戚棠悚然一驚,記起早已淡忘的舊夢。
記起碧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