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中君是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戚棠很小就知道,她的大師兄是個(gè)了不得的人物,他們之間忽然生疏至此,說戚棠毫無感觸是假的。
可是哪有命重要呢?
書里寫她死的時(shí)候,仍然年輕。不同于修仙者的一兩百歲數(shù)的年輕,她是真的還小,人間意義上的年少。他們看慣的風(fēng)景,于戚棠而言仍然新鮮,她仍有許多地方?jīng)]去。
她眼光追著晏池背影,默默挪回來的時(shí)候冷不丁撞見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虞洲。
第一反應(yīng)是躲。
戚棠想,她就只看了一眼!至于嗎?
虞洲哪里知道這一連串的心理活動(dòng),只是目光稍淡,見戚棠慌忙挪開目光,也就如她所愿的不去看她,只是看到了小閣主平日習(xí)字溫書的地方,薄透的窗紙透出半片耳朵圓弧的影子。
指尖輕動(dòng),白針破窗而出不帶半分聲響。倉惶而逃的動(dòng)靜卻不小。
戚棠從床上支起身:什么情況?
酒酒推開窗看,只看見黑熊背影,是灰奴。
戚棠道:灰奴啊。
那就沒事了。
看得出來,她信任灰奴。虞洲捏了捏手指,不做聲。
半晌小廚房呈上一碗藥湯,黑漆漆的,有股中藥常見又難聞的味道。
戚棠肉眼可見的十分抗拒。
她其實(shí)不需要吃藥,是唐書仍然不放心,找胡憑額外添的。
酒酒端著藥,鼓勵(lì)她: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就好!
戚棠心想,說得輕巧。然而還是乖乖聽話,端起藥碗,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她從前常喝藥,到也不是非需要人哄才能喝下去的性子。
虞洲看見她眉目間能滴水的哀怨。
難喝死了!
一飲而盡之后,難過的要吐出來,酒酒眼疾手快塞了顆撥了核的蜜棗子。
戚棠熱湯熱得嘴唇發(fā)紅,眼里是被苦出來的水霧,眼眶也順帶洇紅。
酒酒投喂的姿勢十分自然,小閣主似乎先天不足,她來時(shí),就一直在吃藥,近幾年才停的。
戚棠嚼著,緩了過來,壓下口腔里苦澀的味道。
虞洲看著,才心臟一頓。
她毫無感情,漠然無波,她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按理來說,不該動(dòng)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