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么大代價護出來的愚蠢的天真叫人難以忍受。
于是凌綢總是忽視,戚棠最懼她的師尊,所以在她面前也最乖。她從來沒有在她面前任性過一次,只是低眉叫她師姐。
當時如此,如今這樣。
凌綢想,風水輪流轉(zhuǎn)啊。
戚棠覺察身邊有人落座,還是一眼都沒有看凌綢,她心境不同,自顧自垂眼,盯著鞋尖繡面上漂亮的圖案,思緒冷冷的、靜靜的。
像幼時掉入的深深的泉水。
她求生不得,掙扎無門,那么費盡心力還是撞暈了過去。
戚棠這一身仍然是新的衣裙,漂亮精巧的繡樣。
虞洲不常來,但她總會搜羅東西給戚棠送來,沒了酒酒和晏池后,小閣主的衣食起居還會有別人操心。她天真無憂,總叫人覺得沒人操心就不能生存似的。
戚棠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俗物很久。
夜鷹銜來的有時是發(fā)簪,有時是羅裙,再偶爾,才會有些明明知道最終會被丟掉的點心蜜餞、肉包和糖葫蘆。
糖葫蘆黏鳥毛,夜鷹每次都需要凌綢解救。
漤外常見的鳥類在鬼蜮出現(xiàn)的頻率高的離譜,分明超兇超猛,每次卻又弱又慫。
凌綢記起虞洲虛弱時來過一次,臉上有傷,帶著海棠,面色蒼白,還被她一句戲言嚇到。
不知她如今怎樣。
那支海棠被孤零零丟下,像她一言也未被戚棠主動提起。
為什么一句不提虞洲呢?
凌綢看著戚棠,想問。
但這不是凌綢該操心的,還輪不到她在這里擔心這兩個人。
哪個看上去都是比她活得久的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由她接手后就一直冷冷清清的鬼蜮,說道:妖界如今野心很大,鬼蜮處境并不太好。
她有些憂心忡忡,神情淡淡的,比從前一派冰冷無情味卻多了些貨真價實的擔憂。
這像是題外話。
戚棠一眼都沒給凌綢,凌綢也不介意,她之前被虞洲冷得習慣了,如今再多一個反而適應(yīng)得很。
只是詫異竟然也會如此相像。
但凡在扶春那幾年,小閣主以這樣的臉面對她,兇些殘忍些,她都不至于心慈手軟,到如今還是很舍不得戚棠。
其實鬼蜮已然是個空城,毫無吞并的價值。凌綢說,妖界是這樣的墻頭草,根本不該將目光放在鬼域上。
她深諳妖界之主的性格。
人界最是地美物肥,古往今來都是妖鬼恨不得一口叼走的大肥肉,眼下破了個大口,世間所有生靈都巴不得去人間逍遙快活。
凌綢偏頭看戚棠,眼底沉重:為什么偏偏此刻,妖族要對鬼蜮有覬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