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緒難以自控。
一直被教導誅妖邪。
妖有妖界、鬼有鬼蜮,踏過界限一步便是天理不容,便是人人得而誅之。
其實很多事情早有征兆,戚棠沒放在心上而已。她慣性不會想那么多,如今看來卻像是一場自我欺騙。
戚棠喉嚨哽住,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聽到動靜來此的虞洲卻只見戚棠單方面望向灰奴后腦勺,緩了緩步子,她冷淡疏離的眸光落在戚棠洇紅的眼眶,和眸中有淚就會格外明亮的那雙眼上。
她半晌垂眸,指尖捻了捻袖擺。
戚棠似乎辨認了很久才確定,是她熟的那只熊,她伸手攀上窗沿,徑直從窗戶里爬了出去。
虞洲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伸手去扶,然后被不在意的推開。
指尖擦過一點溫軟的肌膚,虞洲心上一頓。
戚棠眼底看不見旁人。她穿著中衣,渾身單薄,烏黑的長發(fā)散落,與平日里嬌縱的形象很不符合。
扶春一脈鮮少有弟子見過她這副模樣。
虞洲褪去外衫給她披上,戚棠卻沒管,她也沒在意別人的眼神,自顧自踩著一地落葉,然后屈膝看著灰奴。
戚棠企圖看清黑熊,灰奴卻別過頭躲閃。
你看著我!
她囂張慣了,語氣也兇,好像很生氣,又隱約帶著哭腔。
灰奴不敢看!
灰奴怎么敢看!
妖與人涇渭分明,有些真相不需要再多說,戚棠很想落淚,她指尖摳在掌心的軟肉里,不死心問:你是妖嗎?
似乎灰奴搖頭,她就不信。
灰奴一動不動。
真相就在眼前,再睜眼說瞎話,就連灰奴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
也沒什么好解釋的,說他不是存心利用戚棠的,連他自己都不信。
過往許多年,但凡他想解釋,都能解釋。
可他偏偏一句話不說,直到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戚棠氣死了,伸手去揪他的熊毛領子,卻只摸到了滿手血,黏膩的容貌從指縫間滑過,她低頭看著指尖薄紅的血跡,將眼底薄薄的水霧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