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會做鬼,戚棠一直是這么覺得的,作為鬼,無論是轉(zhuǎn)世投胎還是別的,都要先去鬼蜮走一遭。
此刻記起了渡河。
夢里出現(xiàn)過的渡河,她一眼都不曾見過的渡河。
渡河是禁地,曲通鬼蜮,按理來說就在扶春后山。
可是戚棠小時候跑遍了后山也沒能遇見過那樣一條河。
她那時只以為扶春大,找不見才正常,如今想來,大約是藏的極深。
說是幽深冰冷,鐵鎖纏繞古舊破碎的石碑,碑下葬著芒蛇。
說那是鬼族的神。
小孩子靠近會被吃掉的。
戚棠慢慢的將金紙疊的元寶投入火爐,還有幾個紙扎的小衣服,灰燼打著旋被風(fēng)吹起,像絮似的飄浮不定。
戚棠燒完了所有東西之后,將灰燼倒干凈,收拾好了全部。
人死去就跟灰燼一樣。
戚棠低低,有些難過道:最后一次了。
難過和不舍日日積壓在心頭,戚棠不算經(jīng)歷過很多磨難的人,她心臟柔軟而熾熱,卻在這一刻清晰覺得這不是什么好事。
她覺得她這樣不是好事。
她每日都很傷心,心臟會疼,談不上為什么會疼,反正并沒有因為天天難過而逐漸不難過。
戚棠跟自己說,她只祭拜這最后一次了。
酒酒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戚棠這么想,她神情有些疲倦,坐在放在臺階上的軟墊上想著想著又開始好奇鬼蜮,好奇那個人死之后怎么樣都要去一趟的鬼蜮。
她能思考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書都看得少,無非是庸人自擾。
戚棠坐得累了就靠著身后的門柱子,眼眸悠悠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月亮。
扶春大部分時候月色都很好。
大抵也算是人間難得的仙境。
一個人在月光下,也在別人的眼光里,影子空落落、孤零零的。
一個人在陰影中,沒有影子。
再見胡憑的時候,戚棠都想不到他能這樣衰老。
她愣愣的看著從大門進(jìn)來,昔日總捉弄她的白胡子老頭,丟掉了手里閑來無事把玩的草藥,小步跑了過去,站在胡憑面前歪頭歪腦打量: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