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唐書又問:阿棠會好嗎?
戚烈溫和,不厭其煩道:阿棠會好的。他攬緊自己的妻子,眼底是最清澈的包容,他說:我們的女兒會活得長長久久。
大抵執(zhí)念都是戚棠,便再無暇分些注意給其他人。
而屋內(nèi)的虞洲回身,只見燭光幽幽里躺著的小閣主,嫩白的臉,燭火輝映的陰影跳動,額上紗布纏繞,雙手平放于身側(cè),如古墓里靜謐、宛如睡顏的墓主人。
虞洲坐在唐書方才坐過的圓凳上,她將袖擺捋好,目光低低在探出袖籠的手心上,指尖摩挲,似乎在眷戀那一朵野花的觸感。
花瓣碾爛于指尖是潮shi黏膩的。
滿手血腥也是。
掐死一個人同樣是。
片刻后抬眸眸,盯著戚棠半晌出不了神。
許是白日脆弱蒼白,而在紅燭之下,竟然躍動生機,濃艷流淌。
眉睫極黑,膚色極白,精致到如一雕一琢都毫無偏頗的瓷件,觸之生潤。
虞洲知道,她會以這副模樣,長至及笄,而后修金丹,這副容貌會脫俗艷麗到驚心動魄。
虞洲松了指節(jié),手掌搭在膝蓋上,如此看了一夜。
天邊圓日最后一點邊際徹底顯露,尚且殷紅的晨霞鋪滿天際,藥煙又淡了,她起身添了第二波。
虞洲坐在床邊的圓凳上,垂眸,剔透的眼瞳折射光線。
戚棠睡了一夜,一動未動。
虞洲想,真的無礙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她做起來心悸,垂眼輕輕碰了碰她小師姐的手背,冰冰的、涼涼的,與她每時每刻所能觸碰到的溫度天差地別。
喚不醒她。
虞洲俯下身,看她呼吸與眼睫顫動,卻什么都沒看到,只剩一派平靜無波,眼睫烙下長長的陰影。
她知道有人下了死手,只是
虞洲去摸脈息,單手捏住脆弱手腕,指腹搭住搏動,仍覺無礙。
戚棠。
虞洲輕輕開口
你醒醒。
聲音輕輕響在一片沉寂之中,她似乎極少這樣溫和喚一個人的姓名,音調(diào)有些顫,如山間泉水潺潺。
確實喚不醒。
她又的確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