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有生疏模仿她字跡的酒酒的字跡。
戚棠指尖抵著早就干透了的墨撫了兩下。
戚棠一直知道自己不算聰明,旁人領悟心經(jīng)最遲也只三天,可她往往需要很久,久到戚棠覺得同那些弟子一道上課算是自取其辱。
總是酒酒陪她。
戚棠默默嘆了口氣,往軟墊上靠,桌案旁的窗戶很久不開了,窗沿有灰塵。
灰奴不推窗之后,戚棠總會忘記這扇窗的存在。
她深思沉沉,思緒輾轉。
未曾留意門外,一直據(jù)說纏綿病榻的唐書站在戚棠屋前看著那扇閉合的雕花木門。
她原本該肆無忌憚的進門,畢竟她是她的母親,該一臉心疼的攬攬自己女兒,而如今卻又遲遲不動。
唐書臉色如從前,只是唇頰有深深的溝壑,眨眼目光流轉都頓滯,發(fā)絲帶著不自然的光澤,朝小心翼翼扶著她的戚烈一笑:我這樣笑,看上去可還好?
她真的躺了許久,關節(jié)都僵硬了。
戚烈胡茬冒了幾茬,看唐書的目光還是很柔和,他自然說好。
他眼底心里,說的都是自家夫人想聽的。
唐書早就不信了。戚烈總會講話騙她。
怎么會和從前一樣呢?
她站在戚棠門口,看里面燭火悠悠晃動,如玻璃珠似的眼孔能清晰倒影,肩披著厚絨絨的披風,在露尚未寒的夜里。
她一動未動,也不進屋,靜立如尊玉佛,膚色白、一點點微末的笑意像刻在臉上。
還是算了吧。唐書慢慢轉身,語氣聽不出情緒,等阿棠熄了燈,我再來。
看不清總好些。
她慢慢轉身,擋著披風下的身軀僵硬。戚烈搭上她的指尖和手肘,近乎攙扶著扶她一路一步走。
戚烈似乎想說什么,又開始沉默。
月色無聲。
屋內,過了很久之后,戚棠才自己輕手輕腳滅了燈。
乖乖上了床,蓋好被褥,宛如等死般閉上雙眼。
沒辦法,她一閉眼就是酒酒和滿屋鮮血,豁開的裂口,在她眼前旋轉放大,將人徹底拖入血色中。
戚棠怕到猛然睜眼,幾乎要哭出聲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熒白的月光透進,絲絲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