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盯上你,你就死定了。
長令動作的手不停,連顫抖都不再。
虞洲道:蛇族長令。
她聲音宛若幽谷落下的水滴,頃刻蕩開一圈圈寒潭漣漪,漾得心冷。
肅殺之氣是從漤外帶來的,冷清冷心是天生的。
長令手下動作停頓,復錯愕到眼瞳豎成細隱約幽出綠光看著虞洲,似乎沒意識到身份會被戳穿。
妖族化為人形,看上去與常人無異,根本上卻會貫穿妖族的習性。
比如戀穴,比如姓名。
我看到了。
假設她夢里的都是現(xiàn)實,戚棠才能炸出一些真話。
你看到了什么?
他白胡子在抖,似乎寫字寫久了手在抽筋,暮氣的臉上卻平靜,不似平時總頑童的模樣。
戚棠垂下眼,看攤在桌案上的發(fā)黃的宣紙和落筆極為潦草的內容。
這人原本提的一手好字,筆鋒遒勁,鐵畫銀鉤。
晏池一筆好字,盡數(shù)歸于這位老師。
與今迥異。
戚棠覺得心臟在一寸寸往下沉,遠比那時候落入悔過涯還要畏懼。
其實破罐子破摔問,就算死也只是一時痛快。
歸根結底,她這樣問,痛苦的是在意她并且說謊的人。
戚棠撫了撫心口,佯裝冷淡的抬眸看向窗外,半闔的窗戶,聽不見蛙聲與驚蟬。
渡河、通天碑、芒蛇也許今夜還會夢見更多。戚棠去翻他摞在一側很厚的廢紙,胡憑年歲增長,記憶漸差,許多不能靠翻書解決的問題就盡數(shù)掩埋在這堆不許人丟或整理的廢紙堆里。
戚棠指尖瑩白,手腕骨節(jié)分明,明明還是個小女孩,說話卻開始有點婉轉的味道。
戚棠感慨似的笑了:師伯啊,何至于此。
戚棠會拆穿一切,其實在胡憑腦海里預演過。
做了也是錯事總會付出代價即便那姑娘是個心軟的小草包。
只是她冷靜得不正常。
戚棠沒去看胡憑,她本質上還是心軟又愛逃避的性子。
見到胡憑會不想問,也許更丟臉會落淚。
為什么非要拆穿事實呢?
戚棠忽然想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