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吾臺有條約定俗稱的規(guī)矩,一個周天循環(huán)下來,有勝負戰(zhàn),場外抽簽決定,極公平又極不公平。
單論修為,不看資質與年齡。
虞洲來扶春戰(zhàn)了四輪,都是贏。最開始的一局勉強可以算是扶春原先的弟子輕敵,后三輪卻絕不能這樣說。
他們早知道虞洲不好對付,卻不知道還有那樣的招式,輕飄飄不帶半絲殺機。
大約就是好像劍鋒一偏就能打敗她,卻次次落空。
虞洲面色不變,仍是清和溫淡的眉眼,眼瞳處會落下光。
她不喜歡打架,她一般能殺就殺,干脆利落,出手狠厲。但是這里到底是扶春,眾目睽睽之下sharen,又不行。
她不??慈?,一副自視甚高、如隔云端的模樣,卻能輕易唬人。
周圍人閉了嘴。
虞洲愈能記起那夜她途徑戚棠屋外,看見小閣主一個人坐在涼如水的石階上,披了件藕粉的披風,屁股下放了個軟墊,身邊煨了個火盆,她烘烘手,火盆里跳動的燭火隨小風搖晃,打在她臉上的光明明滅滅。
還是那樣一張臉、一雙眼,垂斂的眼睫顏色濃稠,似乎能淌出水滴來。
她沒說話,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抿著唇,看上去弱小又無助。
戚棠可能想哭,最后卻沒掉下眼淚來。
哭得最厲害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
戚棠指尖扼在掌跟肉最厚的地方,那似乎是個緩解她情緒的方法。
戚棠在酒酒頭七那日不見她,只是待在屋子里,卻在這之后的幾天里給她燒紙錢。
大把的紙錢。
小閣主想要酒酒做地府最富裕的鬼,吃穿不愁,還想燒些大房子給她。
今夜也是。
小閣主祭奠人也祭奠的明目張膽,她膽子小,又在這種點上分外粗心大意。
虞洲聽唐書說過戚棠命格輕,很小的時候驚醒她的都是那些窸窸窣窣、微小卻又惡意滿滿,毫無傷害力的夢魘。
這么需要忌憚晦氣的人。
虞洲壓住心底嘆氣,再說哪有人在自己房門口燒紙錢的?
虞洲所處的角落有片密密的灌木,月色又黑,戚棠什么都沒看見。虞洲靜靜看著,不知道怎么形容戚棠這種沒什么用處的心軟。
陡然記起她最不心軟的時候,一面含淚,一面舉劍。
戚棠今夜還是沒說話,她坐在軟墊上,覺得有些涼似的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死了就會做鬼,戚棠一直是這么覺得的,作為鬼,無論是轉世投胎還是別的,都要先去鬼蜮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