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棠忽然想問自己。
因為她得知道一切。
為什么非得知道一切呢?也許欺瞞她,才會得到更好的結(jié)局?
腦海里亂亂的,成千上萬的聲響窸窸窣窣,有幼時夢里的蠱惑,亦有她曾對扶春最惡劣的揣測。
戚棠想,必須要知道。
因為死也要死得明白。即使最后的結(jié)局是獻祭,也得是她心甘情愿一步一步踏上黃泉路。
上窮碧落下黃泉。
她眼前不想蒙塵。
戚棠心思輾轉(zhuǎn),一頁一頁翻,壓久了的墨香溢上鼻尖,閑談似的問起了話:引我去渡河的是誰?
是我。
他似乎輕飄飄認了命,沒有多做掙扎,承擔了他的苦果,看著自小養(yǎng)在身邊的女孩子逐漸明艷的臉上,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滿足。
他滿足他的,戚棠惱她自己的。
戚棠喉嚨滑動,哽了哽。
她不信,卻不再多言,她靠虛假的謊言撐起的氣勢不能丟,一旦丟了就會讓胡憑知道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實。
瞞來瞞去,總歸還是難過。
她難過時會控制不住眼睛,即使不落淚,也會盈盈溢滿水光,然后眼尾洇紅。
她控制不住這樣的特性,垂著眼,垂得很低,眼睫撲扇般落下厚重的陰影。
而且矛盾的是,理論上,胡憑符合她的推測,他強大、她信他。
他待她多年好,也可能是因為愧疚。
他如今承認了。
只是戚棠不信。
戚棠才抬眸,輕盈盈勾出一抹笑:是嗎?
胡憑說:是啊。
橫豎再問不出別的,戚棠又不確保別的問題不會出現(xiàn)端倪,斷了套話的心思。
戚棠垂著眼將廢紙又疊了回去,拿紙鎮(zhèn)壓住厚厚一疊,踏出門時背影坦蕩,裙擺被風吹起。
印象里本來只有一點點的小女孩忽然成了大姑娘。
聽說小字叫見晚。
唐書取這名字時覺得好聽極了。
胡憑:何必非要知道呢?
分明用盡了全力才養(yǎng)的這樣不諳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