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渾渾噩噩之間,還分得出心神想笑,修仙之人本就可以不眠不休,這算什么傷筋動骨,這算什么
胡行揮鞭子的力度不輕,鞭刃劃破肌理,有血淋淋的肉翻出,她為受刑換的白衣,眼下忽然就又腥艷的似開滿了海棠。
圍觀的人隱隱約約覺得小閣主會死在這場責(zé)罰中。
胡行下手如此重,而戚烈又未見阻攔。
施刑者沒管別人的目光,只是循照規(guī)矩,又是一鞭,裹挾的破風(fēng)的聲音,幾乎劈到戚棠骨骼。
他一字一句蕩著回音,審判般道:他們多日辛苦付之一炬,你可知錯!
錯?是指她放了黑熊嗎?
戚棠想,那么她不知錯。
她忽然倔強(qiáng)起來,挺直脊骨,她想她不知錯。
她就是不覺得自己有錯!
戚棠仰起脖頸看胡行,可她聚不起神,目光疏散,錯過那個糟心的老頭看見了正面對著她的虞洲。
印象里風(fēng)輕云淡的小師妹此刻隨晏池林瑯一道跪在結(jié)界之外,清冷漂亮的眉眼垂著,漆黑的眼睫在顫,在請胡行師伯留情。
空氣里都是血腥氣,虞洲指尖卻有道血線蜿蜒,她看著結(jié)界筑城的牢不可破的光圈似的界限,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晏池垂眸低低的,神情莫測。
戚棠看了一會兒虞洲,才意識到了自己在分心,于是默默挪開了視線。
她眼前很多人都模糊成重影,唯有這幾人清晰。
她想,她大抵永遠(yuǎn)都成為不了她師兄師妹那樣的人,像居于紅塵之上、不會為外來所擾的仙家,是真真正正的名吾輩楷模。
書里也是這樣的,道不同者不相與謀,戚棠再沒比此刻更清晰的察覺到她與晏池虞洲之間涇渭分明的界限。
這么想想真是難過。
戚棠哀哀垂眼,她平素飛揚(yáng),現(xiàn)在卻連眼尾都抬不起,只是聲音低低的,似輕易就能戳破的白紙,卻是反駁,一字一句毫無力氣,又似擲地有聲:人有善惡之分,妖亦是,他未曾傷天害理,為何非死不可!
她只想留灰奴一命,留一條命而已!
她不信轉(zhuǎn)世輪回,下輩子即使長命百歲,又與這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要灰奴好好活著!
可戚棠求了三天,跪了三天,仍是無用功,求誰都沒有用。沒人記得,妖邪人人得而誅之,最開始只是為了護(hù)人間太平才有的話。
原本的意思就只是將那些心懷叵測、害人性命的惡妖斬于劍下。
戚棠啪嗒啪嗒掉眼淚,她一貫愛哭,卻從沒這樣哭過,聲音發(fā)抖,尾音不自覺在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