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少女淚汪汪的委屈在女人平靜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她自己也被氣頭上說出來的話嚇了一跳,可都已經吐出來了,總也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少年人那一點莫名其妙的傲慢和懊惱混合在一起,倔強地昂起頭,眼淚還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原本漂浮著的那一點旖旎氣息和空氣中的無數(shù)塵埃統(tǒng)統(tǒng)墜下去。
林舒星死死攥著裙擺,盯著面前的女人。
黑眼,白臉,凌亂旗袍,垂下的墨色長發(fā)。
女人此刻就像沉默的就像一幅水墨畫,一點兒顏色也沒有,她身上有太多漠然的留白,大概只用刀捅才能讓她流露出一丁點真情實感。
方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原來語言能夠比刀更加鋒利,輕而易舉地就捅入致命部位,劃開心臟,一點點轉動、碾得血肉模糊。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
她一直在盡力和所有人保持距離,以避免被傷害的可能性,她的心臟平靜了太久,以至于乍然疼得無法呼吸。
受傷只是皮肉上的疼,忍一忍,等酒精澆上傷口,涂完藥,密密麻麻的疼痛炸開,再緊緊綁上繃帶,總會恢復的。
可心口的鈍痛要如何醫(yī)治?沒有血,沒有傷口,她沒有經驗,不知道應該要吃什么藥。
少女的口不擇言被咬在唇齒間一遍遍回味,她不想這樣,可是無法避免。
火中取栗,即使緊握的掌心被灼燒得發(fā)出滋滋聲也無法放手。
少女還在哭,她冰冷的眼淚砸在心口的焰火上,發(fā)出痛苦的滋滋聲。
作為年長者、引領者,她理應說些什么。
方奕沉默良久,喉嚨干得發(fā)疼,終于在聲帶一遍遍的顫動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林舒星,不要總說違心的話?!?/p>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這么鄭重地喊她的名字,只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景。
方奕掐著掌心,語氣平靜,唇角故作輕松地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偶爾也會……分不清。”
眼前因為缺氧微微發(fā)白。
平靜是裝的,溫柔是裝的。
她確實無趣,即使在床上也放不開,既想要,又端著,不會dirtytalk,不懂應該如何回應。
她只是笑,將私心全部藏在小動作上,在少女起伏的語調間偷偷蜷起指節(jié),把玩她變化的音節(jié)。
就像林舒星一開始對她做的一樣。
只不過少女是偷親,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