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
她慢慢蜷起手指,感受到一片溫熱泥濘,前面抵著半塊破碎的玻璃。
她記得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躲開了子彈,也躲開了精準沖著駕駛室而來的笨重渣土車,但車身還被巨大的沖擊力裹挾,不受控制地朝著斑駁的墻垣呼嘯而去。
有那么一瞬間強烈的失重感,仿佛置身于無盡的虛空,方奕不確定這輛重達幾噸的巨獸是否真的可能飛起來,但她微妙的感覺到呼吸與渦輪的轟鳴聲重疊,就好像這輛車也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于是在那遲緩的瞬間,她本能地調轉方向,撞入一片狙擊盲區(qū)。
那些人……離開了嗎?
老太太可真夠狠的,還是說,她原本就做好了滅口的準備?
方奕屏住呼吸,輕輕挪動身體,試圖檢查傷口。
右手的手臂似乎能稍微活動,然而她只能依靠拇指的彎曲去確認,一點點摸索著,感受到那枚被體溫捂熱的戒指的微妙觸感。
還好,戒指還在。
外面隱約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防彈玻璃即使被擊碎了一部分,依舊過濾掉了絕大部分噪音,一時間難以分辨來人是什么身份。
五指依次動了動,撫上鋒利碎片的邊緣,嘗試在腦海中拼湊出它全部的輪廓。
尖銳、不規(guī)則的棱形。
纖長指節(jié)顫了顫,將它握緊,藏在掌心,尖銳的那一面朝下。
冰冷觸感貼著外翻的傷口,視線完全被安全氣囊擋住,方奕放緩呼吸,希望在腦海中總結復盤一下戰(zhàn)斗經(jīng)驗,但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少女輕盈的壞笑。
我還不能死。
有人在等我回家。
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
我們還沒有去草原,也沒有去看日照金山……
握緊玻璃碎片的手又緊了一分,她強迫自己想起來,那些刺向致命部位的感覺,對方應該持槍,她只有一次機會。
腳步聲逐漸靠近,耳畔傳來輕微的電磁聲,隨后“?!薄?/p>
【哇!我們都還活著,好厲害!】
【宿主!你攥著玻璃干嘛,流血了?。aq】
【我這里有免費的創(chuàng)口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