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瞥見照片時林嵐才會露出一點笑容,她并沒有說那是誰,只是在段若溪溫聲夸贊后說這些照片都是她親手拍的。
那個年代的攝像行業(yè)已經(jīng)很發(fā)達,沖洗出的照片帶著一種舊時代特有的韻味。
每一張照片的右下角都用鉛筆標著日期,快門亮起,它永遠的停留在了回不去的年代。
只有林嵐孑然向前,穿過時光,偶爾回眸一瞥,與亡妻遙相對視。
溫千雪是那個年代少有的大學生,她和林嵐就是在大學前的公園里相遇的。
這些都是管家在吃了段若溪做的小蛋糕后悄悄和她聊起的秘密,還暗示萬一以后闖禍了,可以借夫人的名義讓林嵐消消氣。
林嵐剛接手林家時戾氣很重,總需要一點特別的手段才能立威,見血都是輕的。
直到她遇到了她的夫人,唯一能讓她壓制住殺心的菩薩。
溫千雪時常做善事,救助了不少孤苦無依的婦女和受傷的小動物。
可惜上天也偏愛這樣柔軟的善人,太早將她帶走,不曾親眼見證女兒長大。
林嵐好歹有照片可以緬懷回望,作為被溫千雪一手帶大的孩子,林舒星卻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段若溪想不明白林嵐為什么要像獨裁者一樣將溫千雪存在的痕跡壟斷。
如果她是夫人、如果她也這樣養(yǎng)大一個孩子……即使不是親生的又如何呢?
林舒星比她的妹妹大不了幾歲,兩人又都是自幼體弱多病,段若溪不由得將那一點憐愛也垂及她單薄的身影。
如果大小姐一走出校門,人生的重大階段終于落幕,站在她面前向她揮手的是她的愛人,穿著一身熟悉的旗袍,替她媽媽接她回家,一起穿過蟬鳴,大概也能彌補一點遺憾吧?
段若溪由衷地希望大小姐和方奕能夠幸福。
借著那些傳遞的小紙條,她也曾真切的從中竊取到‘幸?!?/p>
這樣純粹的愛,不應(yīng)該被破壞。
也怪她太膽怯,怕丟了高薪工作,不敢親自上前阻止,只能盡快去通知林舒星。
那些壞人,哪像她們口中所說的“只是給方奕一個教訓(xùn)”?
酒窖深藏在地下,幾乎沒有信號,而幽閉潮shi的環(huán)境只放置了咸口食物,等人口渴,就只能被迫喝那些價值不菲的陳年烈酒。
暫且不論需不需要賠償酒錢,如果林舒星出來后沒等到方奕,回家后才發(fā)現(xiàn)醉醺醺的她,該會多失望呀?
段若溪裙擺飛揚間,方奕和王泉剛一腳緩慢地踏入‘娘娘觀’。
娘娘觀是土名,匾額上鎏金題的大字是“清鏡觀”,和方奕想象中不太一樣。
院內(nèi)種了幾顆樹,開著簇簇不知名的小花,花樹后的竹竿上掛著一簾書法。
純白簾幕上,端正寫著:“如是我觀”。
字體清逸脫俗,勁拔有力,也似郁郁竹柏,暗藏鋒芒。
方奕低聲念了一遍,竟覺得渾身一輕,所有不適感都拋去了九霄云外。
“非我聞,似我觀?!?/p>
王泉故作神秘地長嘆一聲,悄悄貼近方奕耳畔說,“這里最厲害的大師是個啞巴,她什么都知道,我媽說她這是天資太好,老天奶怕她泄露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