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陳君遷率大軍來至上京城下。
不同于以往那些城池,上京城門大開,百姓夾道歡迎義軍進城。
等到義軍進了宮,砸開太極殿的門,才發(fā)現(xiàn)皇帝已經(jīng)死去多日,凍僵的尸體上還有一封他死前寫給北狄的信。
陳君遷命人將信的內(nèi)容昭告天下,好讓百姓知道,大越的帝王究竟是何等昏庸。
處理完此事,有人來報,說上京的戶籍簿、稅冊等都被人送了過來,無一缺漏,顯然是有人特意保存好留下來的。
陳君遷心中大概有了猜測,派人去驗證。
可翻遍了上京城,也沒有找到傅修遠的蹤跡。
時間一長,他便將此事放下了,畢竟他剛剛?cè)胫魃暇?,還有太多事等著他去做——
薛義的軍隊被他全部收編,其余各地仍在負隅頑抗的朝廷軍聽說上京失陷,紛紛投降。
趙友在祁州找到了被薛義禁足的薛玉鳳。當初她救過他一命,而他如今有了從龍之功,陳君遷看在他們夫妻二人的面上,放過了薛家,并準他們夫妻在上京團聚。
謝遇歡得到了他允諾的一成官鹽生意,只等他登基大典結(jié)束便要返回金陵。
跟隨他起兵的所有將士,全都得到了應有的封賞。之前在商洛和其他戰(zhàn)場犧牲的人們,其親眷也獲了賞賜。
再之后,陳君遷又頒布了許多新政,尤以全國免除賦稅三年最為人稱頌。
入京兩個月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準備妥當,日子就定在了臘月二十這天。
消息傳到豫州時,一身布衣的傅修遠正坐在洛水上的一條小船里挑燈寫信。
他面前放著厚厚一疊寫好的信件,左手捏著一條沾了血的帕子。
“咳咳、咳……”
隱隱的咳嗽聲響起,正在船尾煎藥的行舟焦急地跑了進來,勸他:“公子,歇歇吧,別再寫了?!?/p>
傅修遠充耳不聞,想了一想,給最后一封信寫上一個圓滿的結(jié)尾后,把所有信件都交給了行舟。
“每一封我都寫了日期和地點,按上面的時間送給她,每年一封,不許忘了?!?/p>
他說這話時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行舟卻直想哭:“公子你別這樣,郎中說您的病還有得救,您別嚇行舟……”
傅修遠聽著行舟的哭腔,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燃燒殆盡的蠟燭。
他在想,過去三年,他耗盡心血,想要挽救搖搖欲墜的大越。但靖靖和父親說得對,他一個人救不了大越,他提出的想法難以推行,想要施展的抱負處處受阻。他只能抱著冀豫二州得過且過,到頭來卻白白熬壞了身子。
他這一生,頂著傅氏長公子的身份,擁有諸多讓人艷羨的名頭,可其實,想愛的人沒留住,想做的事沒做成。
只剩下一條爛命,大概也留不住多久了。
何必再強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