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錢夠干什么?”夏大山嗤之以鼻,“工廠里干一個月,抵得上那些補貼半年的!”
鳳歲春感到懷中的夏花抖得更厲害了。她低頭看去,女孩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老師,我想上學……我想當老師……”
“當老師?”夏大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還想當老師?做夢!”
鳳歲春緊緊摟住夏花,直視著夏大山的眼睛,“夏花有這個能力,她是我教過的最有語言天賦的學生,如果繼續(xù)學習,她真的可以——”
“夠了!”夏大山猛地拍桌,桌上的破茶碗跳了起來,“我們家的事不用外人管!花子必須去工廠,這事沒商量!”
屋內(nèi)的氣氛凝固了。夏木躲在門后,驚恐地看著大人們爭吵。鳳歲春感到一陣無力,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退縮。
“夏花爸爸,”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夏花有受教育的權(quán)利。您不能阻止她學習!”
夏大山的臉色變得鐵青,“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段乘站到鳳歲春身旁,“受教育的權(quán)利,任何人都不能剝奪?!?/p>
夏大山瞪著他們,胸口劇烈起伏,“當初讓他嫁人就是你們這些人自以為是攔著她,這才讓我們到現(xiàn)在都過不上好日子,好不容易開了工廠可以賺錢了,還不讓她賺錢,我們哪來的錢供她讀書!”
鳳歲春本能地把夏花護在身后,心跳如鼓。
“滾!都給我滾出去!”夏大山揮舞著砍柴刀,刀鋒在昏暗的屋內(nèi)閃著寒光,“再敢多管閑事,別怪我不客氣!”
段乘迅速拉著鳳歲春和夏花后退,夏花的母親尖叫著拉住丈夫的手臂,“大山!你瘋了嗎?!”
鳳歲春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但她沒有松開夏花的手?!跋幕ǎ蠋熥?。”她低聲說,拉著女孩向門口移動。
“你敢!”夏大山掙脫妻子,舉刀沖來。段乘猛地推開鳳歲春和夏花,自己擋在前面。千鈞一發(fā)之際,夏花的母親撲上來抱住了丈夫的腰。
“快走??!”她對鳳歲春喊道,眼中滿是淚水。
鳳歲春不再猶豫,拉著夏花沖出門外。段乘緊隨其后,三人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坡,直到確認夏大山?jīng)]有追來,才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
夏花癱坐在地上,無聲地流淚。鳳歲春蹲下身,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和塵土,檢查她臉上的傷痕?!疤蹎幔俊彼p聲問。
夏花搖搖頭,又點點頭,突然撲進鳳歲春懷里,放聲大哭?!袄蠋煛也幌搿幌肴スS……我想讀書……”
鳳歲春緊緊抱住她,感到自己的眼眶也濕潤了。“不怕,老師不會讓你去的。”她撫摸著女孩干枯的頭發(fā),聲音堅定,“我保證?!?/p>
段乘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遠處,前山的機器聲依舊轟鳴,仿佛在宣告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改變這片山區(qū)。
“這不是個案。”他低聲說,“我剛才注意到,村里很多人家都在談?wù)摴S招工的事?!?/p>
鳳歲春抬頭看他,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段乘,我們必須阻止這種事發(fā)生。一個夏花已經(jīng)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