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起（第1頁）

一、風起

聽說，不過是犒師宴上的一杯受降酒，折花數(shù)lou的大梁天zi就為他斷了袖。

如今，晉樞機正懷抱著玉琴一架斜倚在未能合抱的槐花樹xia，風乍起，chui散了一池清漪，緋衣袖廣，玉手弦，樂音自是清越無雙，風姿卻更撩人，舉手攘袖間，輕舞的飛花便像是撲火的飛蛾紛紛墜ruchun草猶碧的池間shui底，宛若浮生一夢。曲聲漸歇，他舍琴回首，yan眸帶霧，似笑非笑地望著躺在丈許外一株gao槐枝杈間的景衫薄，“公zi既已到了，又為何避而不見；既然避而不見，又何必偷聽？”

景衫薄枕著自己的潭影劍，聲音冷得像冰，“你的琴聲有殺意?！?/p>

“公zi聽得懂重華的琴？”晉樞機生就重瞳，故以重華為字。

“我只懂sharen?！本吧辣∈栈亓瞬仍谥﹁旧系拈Ltui。他起shen的動作很奇特，只借腰腹的肌力，脊zhu像是被懸空折起來，tgba地接近僵yg。只有蒼白的手依舊握在劍柄上，目光jian定而冷冽，惟有望著手中潭影劍時才有半分生機。

三尺三寸長的劍，漆黑劍，烏金劍鞘，劍首墜著一只黝沉沉的雕木燕zi，若有人能仔細辨認形狀，當可看chu這燕zi與他左yan燕紋刺青一模一樣。只可惜，敢盯著他劍看的人多半已成了他劍xia的鬼。

景衫薄揚起臉來，意料中的，他的臉同他的聲音一樣冷漠；意料外的，這張臉居然很年輕。甚至，年輕得有些稚nen，稚nen得有些可ai，可ai得有些叫人想不起他手上那把sharen的劍。盡guan臉的輪廓犀利得像是用刀鋒刻chu來，臉上的神se也gao傲得如孤峰上的鷹，左yan上的燕zi刺青更是暗地仿佛初gan1的血，可眉宇間那份不可一世的飛揚卻活脫脫是只有年輕人才會不懂收斂的驕傲。

晉樞機微笑，重瞳皎似明月，眉心朱砂如血，“此間，盡是可殺之人?！彼蛅ounong弦，琴聲鏗鏘，漸成鐵a金戈之勢，召來的人卻很客氣。

客氣有時候并不代表禮貌，只是一種gao人一等的氣派。

河岳鬼王鐵判官本就是個相當有氣派的人。他tg著膛走過來的時候，正用那練了幾千遍的手勢捋著那把威風凜凜的胡zi，另一只手里卻玩著四枚鐵he桃。他shen后跟著七名龍虎猛的壯漢，稍微有些yan力的人就可認chu，正是臭名昭著的盜匪touzi黃河七霸。

“公zi有禮，在xia——”

景衫薄沒有讓來人說xia去，“我不必知dao你是誰?！彼€是用那種奇怪的姿勢靠在樹上，甚至連tou也沒有抬，只是用指腹溫柔地安撫著他的潭影。

被打斷說話的正是鐵判官的首徒曲少黃，他原是黃河岸邊的筏zi客，不知怎么就zuo了匪首，黃河shui勢洶涌，在風kou浪tou討生活的人自然都有幾分本事。他本來只是搶劫商旅行人，可不知為何，三年前卻突然劫了朝廷的一批賑災糧。近年來地方上已chu動了不少人手，卻依然未能拿住他。他說話很客氣，禮數(shù)也周到，先禮后兵，也是氣派的一種。

“小zi無禮！”大概是景衫薄的態(tài)度太過傲慢，鐵判官shen后一個虎目少年已忍不住tiao了chu來。雙yan瞪得老大，好像要將他吞xia去。

鐵判官也有些不gao興，近年來他已很少chu手，若不是因為請他來的是當今圣上駕前炙手可re的臨淵侯晉樞機，他才不愿意從十幾歲女娃娃的nuan被窩里爬chu來，長途跋涉受一個后生小zi的氣。話說，這幾個徒弟還真孝順，新孝敬的女娃娃都不錯，他喜huan小女孩，他總覺得小女孩會讓他變得年輕些。

一個老人若總是覺得自己年輕，他一定活得很逍遙。一個人若是已有四十年都氣派得逍遙著，自然也容不得年輕人的傲慢。不過他還是揮了揮手要那虎目少年退xia。本來，江湖人表示容不得的方式很簡單，可現(xiàn)在他還不能這么zuo，因為他還不懂臨淵侯的意圖。徒弟們shen上的案zi都不小，這位臨淵侯倒是可以倚仗。江湖廟堂雖是兩個世界，可他既然受了晉樞機的重禮，就必須看晉樞機的面zi。所以，他的判官筆只揷j了shui里，并沒有揷ru景衫薄的咽hou。

shui很深，shui面還飄浮著剛落的槐花ban；shui很香，五月的槐花本就是最香的。

花滿閑池，山銜落日，靜shui無波，香沁心脾，本是極和緩婉約的煙波畫景，如今，卻已變得蕭颯。

判官筆直沒rhui，shui面被tongchu了一個漩渦，剛才平靜的池shui此刻已變成急liu。shui往低chu1liu，四面的shui自然向那漩渦中涌去，漩渦雖不大，可奈何筆勢太急、shuiliu太快，竟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的壯闊與霸dao。波濤翻gun著白浪退去，shui面浮起了數(shù)只錦鯉，竟是被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