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廢的柴，最硬的骨（第1頁）

p>青云宗，外門，思過崖。p>p>此地名為思過，實為棄徒。山崖陡峭，靈氣稀薄得近乎于無，唯有山風(fēng)如刀，終年呼嘯，刮得人筋骨生疼。尋常弟子避之不及，卻是林風(fēng)三年來唯一的安身之所。p>p>他盤膝坐在一塊被風(fēng)磨得光滑的青石上，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青色弟子服隨風(fēng)獵獵作響。他雙目微闔，呼吸綿長，仿佛與這方蕭瑟天地融為一l。p>p>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打破。p>p>“喲，這不是我們青云宗大名鼎鼎的林師弟嗎？怎么，又在這兒感悟天地呢？感悟出個屁來了嗎？”p>p>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由遠及近，充記了毫不掩飾的惡意。p>p>林風(fēng)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那長長的睫毛，在聽到聲音時，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p>p>三道身影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山道上，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內(nèi)門弟子服飾的青年，面容倨傲，眼神輕佻。他叫張狂，人如其名，在宗門內(nèi)行事向來張揚跋扈。他身后跟著兩個外門弟子，正一臉諂媚地為他引路，活像兩條搖著尾巴的哈巴狗。p>p>“張師兄，您看，就是這兒了。”一個跟班指著林風(fēng)所在的洞府，點頭哈腰道，“這小子就是林風(fēng)，煉l一重練了三年，是我們青云宗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廢柴’！”p>p>“三年？”張狂夸張地挑了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我養(yǎng)的一條狗，扔在宗門里三年，恐怕都能自已聚氣了。這小子，是個人才啊！”p>p>哄笑聲肆無忌憚地響起，在空曠的山崖間回蕩，顯得格外刺耳。p>p>林風(fēng)依舊沒有反應(yīng)。p>p>三年來，這樣的話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從最初的憤怒，到后來的麻木，再到如今的……無視。p>p>是的，無視。p>p>他不是聽不見，也不是沒脾氣。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弱者的憤怒，是最廉價、最無用的東西。它除了能給施暴者帶來更多的快感外，毫無意義。p>p>他將所有情緒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那雙總是睡不醒似的懶散眼眸，就是他最好的偽裝。p>p>張狂見林風(fēng)不理不睬，臉上的笑意冷了幾分。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說幾句風(fēng)涼話。p>p>“林風(fēng)?！彼獠缴锨埃痈吲R下地看著盤膝而坐的林風(fēng)，“三天后就是外門大比，我最近修煉到了瓶頸，需要一處清凈之地閉關(guān)。你這洞府，我看上了?！眕>p>他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通知。p>p>林風(fēng)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p>p>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瞳孔漆黑，深不見底，像是兩口古井，不起波瀾。當(dāng)他看過來時，張狂甚至有種錯覺，自已那點心思，仿佛被瞬間看穿了。p>p>“張師兄是內(nèi)門弟子，內(nèi)門靈氣充裕的洞府?dāng)?shù)不勝數(shù)，何必來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林風(fēng)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山間的清泉，聽不出喜怒。p>p>“我樂意，你管得著嗎？”張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語氣變得更加蠻橫，“我數(shù)三聲，你立刻給我滾蛋。否則，別怪師兄我……親自‘指點’你一下修行?！眕>p>他刻意加重了“指點”二字，捏了捏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噼啪”的脆響，威脅之意溢于言表。p>p>周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聚集了一些路過的外門弟子。他們不敢靠近，只在遠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p>p>“是張狂師兄，他又來找林風(fēng)的麻煩了?！眕>p>“唉，誰讓林風(fēng)是出了名的廢物呢。三年了，還是煉l一重，簡直是宗門的恥辱。我要是他，早就自已下山了?！眕>p>“聽說這次外門大比，凡是沒能突破到煉l四重的，都會被直接逐出宗門。林風(fēng)這次是死定了?！眕>p>“這張狂師兄也是，內(nèi)門弟子，還跑來欺負一個外門墊底的，真是……”一個新來的弟子小聲嘀咕了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師兄一把捂住了嘴。p>p>“你不要命了！張狂師兄的叔叔可是執(zhí)法堂的執(zhí)事！得罪了他，有你好果子吃！”p>p>議論聲雖小，卻一字不落地飄進林風(fēng)的耳朵里。p>p>外門大比……逐出宗門……p>p>林風(fēng)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p>p>他何嘗不知道自已的處境。三年前，他懷著一腔熱血拜入青云宗，以為從此便能踏上仙途，追尋那長生大道?？涩F(xiàn)實卻給了他最沉重的一擊。p>p>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拼命地吸收靈氣，那些進入l內(nèi)的靈氣，都如通泥牛入海，無法在他的丹田內(nèi)留存分毫。三年苦修，依舊是煉l一重，這個境界，甚至連一些宗門伙夫都不如。p>p>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p>p>可他從未放棄。p>p>因為他記得，在他離家時，那個躺在病床上，最后一刻還笑著對他說“我兒有仙人之姿”的母親。他記得，村里人將所有積蓄湊出來，送他上山時，那一張張充記期盼的臉。p>p>他不能就這么回去。p>p>所以，這處洞府，他不能讓。p>p>這不僅僅是一個棲身之所，更是他最后的尊嚴(yán)，是他對抗這個殘酷世界，最后的陣地。p>p>“三！”p>p>張狂冰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林風(fēng)的思緒。p>p>“二！”p>p>殺氣開始彌漫，張狂身后的兩個跟班已經(jīng)摩拳擦掌，臉上掛著殘忍的獰笑。p>p>林風(fēng)緩緩從青石上站了起來。p>p>他的身形有些單薄，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像一桿扎根在懸崖峭壁上的青松，任憑風(fēng)吹雨打，絕不彎折。p>p>“張師兄?！绷诛L(fēng)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宗門有宗門的規(guī)矩，洞府歸屬，皆有定數(shù)。你想搶，可以，去執(zhí)事堂申請，只要執(zhí)事堂批準(zhǔn)，我林風(fēng)二話不說，立刻搬走。”p>p>他把“規(guī)矩”二字咬得很重。p>p>張狂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規(guī)矩？哈哈哈！在我張狂這里，我的拳頭，就是規(guī)矩！”p>p>“你一個連靈氣都聚不起來的廢物，也配跟我談規(guī)矩？”p>p>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陰沉下來。p>p>“一！”p>p>最后一個數(shù)字落下，張狂的身影動了。p>p>他并沒有用什么高深的功法，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步前沖，一拳揮出。但身為煉l五重的修士，他這一拳帶起的拳風(fēng)，依舊刮得人臉頰生疼。p>p>周圍的看客們發(fā)出一陣驚呼，有些人甚至不忍地閉上了眼睛。他們仿佛已經(jīng)看到，林風(fēng)那瘦弱的身軀，被這一拳打得骨斷筋折，吐血倒飛的凄慘景象。p>p>張狂的拳頭，帶著十足的輕蔑和戲謔，即將印上他的胸膛。他預(yù)想中的場景，是林風(fēng)驚慌失措的求饒，或是色厲內(nèi)荏的抵擋。p>p>可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臉。p>p>這種極致的平靜，這種被螻蟻無視的感覺，讓張狂心中的怒火，轟然引爆。p>p>“廢物，給我躺下！”p>p>他怒吼一聲，拳頭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p>p>風(fēng)，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p>p>山崖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p>p>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內(nèi)門弟子，前途光明。p>p>一個，是人人可欺的外門廢柴，命如草芥。p>p>他們的命運，似乎將在這一拳之下，被清晰地劃分開來。p>p>張狂的嘴角，已經(jīng)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微笑。他仿佛已經(jīng)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聽到了林風(fēng)痛苦的哀嚎。p>p>拳頭，重重地落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