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不甘?!?/p>
聞敘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格外的沉靜,或者說,他是四人之中此刻情緒最平靜的人。
“我難道不能不甘嗎?”
“你連善惡都不分,自食惡果的事,憑何不甘?”
那個小女孩被倒吊著放干了血、那個女子因為多看了一眼別的男子而被處以極刑、還有幻境中被戕害的其他女子,當她們被傷害時,它早就該出手,而不是等到罪惡形成,才出手料理惡果。
它靠村民供奉的信仰而壯大,卻冷眼看著信眾被傾軋,說實話,聞敘并不同情它,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樹也一樣。
這就像是凡人境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自以為隨手給出一點施舍,百姓就會按照他們的心思成為他們手中呼風(fēng)喚雨的工具,一旦百姓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愿做事,就會謾罵百姓刁民、不知開化,卻從沒想過從他們自身找問題。
“那明明是那些男人太可惡,明明是他們的錯!”
“呸!那你就是他們助紂為虐的工具!”卞春舟呸呸兩聲,一開始他也挺同情巨樹的,但仔細一想,它空擔了個庇佑村莊的名頭,它根本不作為啊,女人們被迫害成這樣了,它才開始假惺惺地調(diào)和,“說穿了,你就是貪圖那些敗類男的信仰,對不對!你怕自己太過強硬的手段,會讓他們對你的信仰作出改變,而那些女人弱勢,你想只要給予一點施舍,她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
“你還沒錯!你是真不挑??!那些敗類禽獸玩意兒的信仰你也吃得下,你是真的餓了!活該你渡劫不成功,老天爺還是開眼的!那些幻境你放給我們看,還指望我們幫你剔除怨氣呢吧?想都別想!”
“轟隆”一聲,幻境在一瞬間破滅,頭頂?shù)乃庹宦湎聛?,是一片火光投射下來?/p>
是宗門的救援到了!!
而巨樹,似乎也被卞春舟的話戳中了隱秘的心思,水底驟然陷入了劇烈的搖晃。
“不——”
“我沒錯!錯的是人!錯的是人!”
“只要她們都死了!都死了就好了!就像那些男人一樣,都死了就好了!”
糟糕,他罵是罵爽了,但好像有些用力過頭了,這樹開始發(fā)飆了,卞春舟心想要不要找補兩句,違心地安撫一下這棵樹脆弱的心靈,還沒等他開口呢,聞敘敘居然又開口了。
“她們不是早就死了嗎?死于你的不作為,死于你的貪心,現(xiàn)在活著的她們,難道不是你拼湊出來的軀殼嗎?”
哪怕身體還活著、靈魂被縫補,那又如何?被扭曲長大的人,難道你還期盼她們能有正確的三觀嗎?
“她們是凡人,而你是即將化妖的靈樹,你捫心自問,你真的無法反抗她們嗎?你游說她們?nèi)ヒT修士,真的是為了結(jié)束這一切嗎?難道不是因為你已經(jīng)不滿足于凡人的氣運力量,所以才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了修士嗎?”
“你給予她們力量,難道不是將她們當做你的提線木偶、替你捕食嗎?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早在冷眼旁觀村莊里男子欺壓女子之時,樹心就被污染了。”
之后所有的一切看似善舉的背后,都是亡羊補牢式的操控,聞敘向來不憚以最壞的心去想別人,他甚至覺得,這棵樹一開始救這些人,就是別有用心。
靈樹要渡劫,它自身不可能一點都感悟不到。
沒躲
這就像修士要渡劫進階一樣,
自己心里肯定是非常清楚的。
一棵樹要長成如今這般參天、枝繁葉茂的樣子,不可能光憑陽光雨露就能辦到,聞敘始終認為,
強權(quán)者是擁有絕對主動權(quán)的。
在十重大山里的小樹村,靈樹就是這等存在,所以打一開始,他就不信它那番看似委屈的幻境辯白,
這個村子里,誰都有可能是絕對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