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美色,倒是頭一次,亂了心。此女不可留。
薄情的捉妖師哪里知道何為心動,只懂異端必誅。那被寫在必殺簿的兩字,清清冷冷,形單影只。
哪里知曉,一次相逢,兩世糾葛。
“你說,這世上真有能替代陽魅內(nèi)丹的東西?”鶴渡飲著酒,蹙了眉。他有心事時就愛皺眉。
不像東風(fēng),面冷如冰,覷不出半分神色。
“或許有,只怕來不及了。枯陰潭,沒那么好對付?!?/p>
他的聲音冰冰涼涼的,像是冬日的風(fēng),讓人不寒而栗。字里行間的擔(dān)憂,偏面上又不肯露出半分疑慮,便用冷漠掩蓋。
“不是還有我嗎?大不了,我陪你。”鶴渡的聲音落了,像是定了神。他突然覺得這妖也沒那么討厭,縱然粘人了些,可總是向著他的。
“這世上,怕只有你敢與我同行。別的妖,都是懼的?!睎|風(fēng)慨然。
“你要奪他們的命,他們不懼,莫非是傻了。”鶴渡半開玩笑的胡謅,絲毫沒有凜然之色。
他從前覺得妖亦有道,可自從跟了東風(fēng),很多觀念就有了不同。
有些妖,終歸是無須存在的。他不知未來他會如何,可眼前的人,冰冷毒舌固執(zhí)頑戾,卻是他生生世世都要追尋守候的唯一。
這是他的宿命。
“為禍,該殺?!北涞牟脹Q,東風(fēng)這個人固執(zhí)慣了,也聽不得勸阻。鶴渡小聲嘟囔,卻也不曾出口忤逆。
這是捉妖師的使命,他又有什么理由讓東風(fēng)放下呢。后來他卻總是,在東風(fēng)到來之前,辯清善惡因果。
有些妖,總是該看看這紅塵的,他如是想,如是做。
初相逢(十)
“行行行,你有理。美人都沒了,是不是該陪我回去喝酒了,”鶴渡懶散的伸了伸腰?;顒恿讼陆罟恰?/p>
若是可以,他寧愿天天醉酒當(dāng)歌,才不要做這要命的活計。他眉眼挑了挑,勾人的桃花眼輕揚(yáng),說不出的詭異。
東風(fēng)冷冰冰的收了油紙傘,看那陰界緊閉的門,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他們的生命不過是一個夜晚,若天明來不及,就只?;绎w煙滅。
“為什么那么多的陰靈會在七月十五選擇歸來,”他突然發(fā)問,鶴渡怔了下,眉眼閃過些許落寞。
悶了一口酒,淡笑著道,“自然是想回家看看,人間,多眷戀?!?/p>
東風(fēng)嗤笑,眷戀,既成鬼魅,便該老老實實輪回。不切實際的惦念,徒增煩惱罷了。
“若有一天你成鬼了,會眷戀我嗎?”萬籟俱寂,身后的人突然沒了聲響。
他于人潮中回首,那古樹下白衣翩翩,手邊酒壺散落。玉面玲瓏,眉目輕合,白皙如玉??刹徽欠讲胚€談笑的人。
他無奈扶額,抬步走了過去,將那人溫柔扶起。扔掉鶴渡手中的酒壺,替他擦拭嘴角。那人嘟囔了下,仍是道著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