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咬了咬唇,又忽然笑了,那一笑痛苦中夾雜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她強自壓抑住淚意,克制著問,“我的媽媽,在哪兒?”
這聲“媽媽”喊的是她的親生母親李子故。外間的故十方再聽不下去一個字,轉(zhuǎn)身走了。
栗蕭里神色緊繃地站在門口沒動。
父女的這場對話只持續(xù)了一個小時不到,幾十分鐘而已,或許只有幾十句話,就囊括了幾個人的人生轉(zhuǎn)折,最終結(jié)束在星回那句哽咽里:“我有兩個媽媽,我又沒有媽媽了?!?/p>
星開敘從里間出來時眼底一片血紅。那一瞬間,栗蕭里忽然覺得,自己堅持要把真相告之星回,對老人家太過殘忍。
他扶住星開敘的手,“伯父?!闭Z氣滿是歉意。
星開敘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只看著他問:“你真的想好了嗎?她這個病……”
栗蕭里微用力握了下星開敘的手,語氣輕松又異常堅定,“我愛了她七年,那七年是她的青春,也是我的。她要是不想對我負責,您可得管?!?/p>
星開敘不再質(zhì)疑他的心意,點了點頭,“我和她說,她是為了躲開小辰的媽媽才決定去米蘭留學,沒提你們的事?!?/p>
這是把那七年半的空白留給他去填補了。栗蕭里真誠道:“謝謝伯父。”
栗蕭里要親自送星開敘回去,星開敘拒絕了,說司機在下面等著。栗蕭里還是讓祁常安跟著,把星開敘送回了五星坊。這個時候并不適宜回家,反而是投入工作能分散精力,讓他不要陷在悲傷的情緒里。
星回一直沒說話,相比早晨的吵鬧和針鋒相對,她一下子沒了情緒,連護士過來打針,她都沒像前兩天那樣絮絮地問有幾袋藥,還要打幾天,什么時候能出院。她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管了,異常安靜。
栗蕭里讓祁常安把需要他過目簽字的文件送過來。
祁常安輕手輕腳的,還小聲提醒,t“會不會吵到星回小姐?”
栗蕭里翻看著文件,也放低了聲音:“沒事。”
戀愛的時候,栗蕭里工作忙,早出晚歸不說,周末大多也需要加班,星回就自己玩,玩累了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睡。栗蕭里讓她去臥室,她也不肯,窩在他懷里撒嬌蹭他頸窩,“聽著你發(fā)出的聲音,確認你在,心里踏實?!?/p>
那個時候只覺得她黏人,此刻才懂,他陪她的時間太少了,她在用這種方式讓他陪著自己。
栗蕭里把手機靜音,坐在窗前的桌子前處理公務。
紙張摩擦的聲音,他偶爾起身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星回聽著聽著,竟迷糊了一覺,再醒過來時,點滴已經(jīng)打完了,栗蕭里正俯身給她蓋被子。
“嗯?”她細弱蚊聲哼了聲,看看身上的被子,望向他時眼神才聚焦,他今天穿了件玉色的襯衫,頂扣沒系,外面敞懷搭了件同色系款式簡約的開衫,袖口向上擼起了一些,露出一截小臂,是日常居家的樣子。
栗蕭里確認她的目光不再透出探究和審視,而是單純的欣賞,他微微低頭,離她更近,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刮了下,“看什么呢?”
星回任由他以指腹輕撫自己的臉,問:“怎么不穿病號服了?”他昨天陪她時,上身還穿著病號服。
栗蕭里微微一笑,“今天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陪護?!?/p>
星回偏了下頭,“我還沒承認?!?/p>
栗蕭里湊近,星回預判到他的意圖要躲,他卻只是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她的,邊在她耳邊說:“你別想賴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