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溟的臉一半沉浸在光里另一半在陰影,眉宇間似乎藏了太多旁人瞧不懂的東西。
他太久沒有說話,玉蟬衣以為他是對她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不太認可,繼續(xù)說道:“微生溟是我知道的天賦最好的劍修,不會那么容易就被打敗,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被心魔困住的。比起陸聞樞,我更欣賞微生溟的造詣與劍術風格?!?/p>
“天賦最好的劍修?”這時微生溟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忽的抬起眼來看向玉蟬衣,他眼底震動異常,如有波光搖晃,又如尖銳的冰碴落入其中,其中鋒芒不可逼視,語氣也是前所未有之冷厲,嘲諷之意幾乎從他的牙關底下迸濺出來,“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人遠比微生溟的天賦更高?什么微生溟什么陸聞樞統(tǒng)統(tǒng)及不上她!若不是、若不是……”
他忽然在最激動處停下,急喘著氣。
玉蟬衣卻并未察覺到他情緒的異樣。
因他話里的內(nèi)容,著實令她驚了一驚,驚訝到忘記去顧其他事,玉蟬衣追著說道:“世上竟還有這等人在?”
“是誰?”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發(fā)亮,一雙漆黑眼眸明亮異常。
微生溟見她臉上神采飛揚,心臟猛然止不住地開始痙攣。
玉蟬衣已經(jīng)等不及地飛速思考起來:“既然有這種人在,定然不會默默無聞,名號一定響亮?!?/p>
微生溟指尖重重一顫。
玉蟬衣報以期待地問:“師兄,你能幫我找到這人嗎?或者,你可否告訴我這人是誰,我自會去尋。”
微生溟合閉了雙眸,對比玉蟬衣一臉喜色,他卻滿臉哀戚。兩人雖然分坐石桌兩端,但卻一悲一喜,仿佛不在同一個世界,聊的不是同一個人。
玉蟬衣猶在問,她有著一連串的問題:“這人是女修士,還是男修士?仙齡幾何?在哪個門派?在炎州嗎?還是流州人士?姓甚名誰,可愿意與人切磋?”
耳畔聲聲嗡鳴,蒼白嘴唇在止不住的顫抖中開合,微生溟喝止她道:“別說了!”
喉頭似被一團棉花堵住,極為簡短的句子,被他說得格外話不成調(diào)。他接著說:“找不到了……”
聲音嘶啞異常,尾音絞著顫。
昏昏夜色中,玉蟬衣只見他xiong膛起伏劇烈,似乎壓抑著什么情緒,眼底卻晶瑩瀲滟一點水光,將將要順著臉頰落下,又被他信手拂去。
看著他修長指尖上殘留的shi潤水痕,玉蟬衣后知后覺意識到,方入耳的那句“找不到了”最后那抑不住的顫音意味著什么,心底轟然一震。
那是……淚嗎?
他,是……哭了?
不夠
我好像……好像把師兄給弄哭了……
靈脈盡毀時也不吭一聲的人,到底有多難受,才會掉下這一滴淚……
玉蟬衣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她眼前掉淚,哪怕只是倏忽而逝的一點晶瑩,她依舊本能地感到惶恐,坐著的姿態(tài)變得拘謹萬分。
她張了張嘴唇想要說點安慰的話,卻實在缺少此道的經(jīng)驗,才張口便覺得笨拙,又默默將嘴巴閉上。
這時卻聽見微生溟喑啞嗓音又響起來,他的聲線緩而慢,慢極了,“那是個女孩……”
玉蟬衣連忙屏住呼吸認真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