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2頁）

而微生溟挨了敲之后也沒松開的手，這一刻終于松開，他摸走玉蟬衣放在石桌上的告別信，并不展開看其中的內(nèi)容，只是掌心中燃起一簇火來，他等了許久，不見玉蟬衣阻止，便將這薄薄一張紙放入火中，燒掉了。

待火光靜寂下去，院落重新歸于黑暗當(dāng)中。

之后他與玉蟬衣相對無言，巫溪蘭的一席話，像是只說給玉蟬衣聽，卻讓微生溟徹悟。

他自幼被教導(dǎo)以保護蒼生為己任，眼高于頂，看不上本領(lǐng)不如他的任何人，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需要被保護的弱者，卻從來沒想過，也許那些在他眼里弱小的、需要被保護的人，能對他們自己的命運負(fù)責(zé)。

倒是他在自以為是地心懷悲憫。

這時，玉蟬衣問微生溟：“微生溟，在這一千年中，你可曾有過一刻半刻，后悔過那天你去了承劍門？”

微生溟道：“我后悔過許多事——后悔自己沒能在千月島那里，聽葉坪舟的，攔下陸聞樞，那樣就能早早地和你見上一面；后悔去承劍門那天在山下逗留了太久的時間，以至于在我登上鑄劍崖時，一切已來不及；后悔這一千年里，只顧著受困于自己的心魔，沒有一刻能像你意識到薛懷靈的死有問題一樣，敏銳地察覺到你的死也許并非是你自己想不開，從而意識到陸聞樞的罪過；我走過太多歧路，留下憾事無數(shù)……可是，我唯獨沒有為遇見本身后悔過……一次都沒有過。”

他不動聲色踩住了玉蟬衣的影子，再度扣住玉蟬衣的手腕，問道：“你又可曾怪過我沒能及時趕過去，救下你來？怪過我這一千年來不務(wù)正業(yè)，將萬眾矚目的位置讓出來，叫那人青云直上，沒有替你報仇？”

玉蟬衣?lián)u了搖頭：“不怪?！?/p>

他們兩人在夜色中互相看了兩眼，不知道誰先笑的，到最后兩人都笑了起來，都笑得有些怪，又像笑又像哭。

微生溟道：“我從來沒有正經(jīng)叫過巫溪蘭一聲師姐，她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沒想到，活到這把年歲了，被一個兩三百歲的小孩子教訓(xùn)了一通。以后是要好好叫她師姐才對?！?/p>

玉蟬衣問：“你在炎州有沒有埋酒?。俊?/p>

“當(dāng)然有了，我來過不少這里的秘境?！毕袷侵烙裣s衣想做什么，微生溟道，“走吧，帶你去找一壇，但要在天亮之前回來，你不是答應(yīng)了要和你師姐明早見？”

兩人走出了不盡宗，門口那條路長滿了苦心草，玉蟬衣先往前一步，正打算一劍劈去，直接將路連同苦心草一起銷毀，拔劍之后，才看到到此處已經(jīng)沒有苦心草了。

已經(jīng)被人清理干凈了。

想起樊小凡離去前的那句話，玉蟬衣不由得有些詫異，而后收回了劍。

他們兩人來到炎洲以南的一座山上找酒，千年之前，這里還是一處妖魔橫生的秘境，千年之后，卻是綠意盎然。

挖到酒后，他們坐在山頂上，等著看一眼太陽初生，就回不盡宗。

伴著曦陽初升，微生溟幽幽嘆了一聲：“過去的傷痕就像是一條沉睡著的毒蛇，它仍在影響著今日的我們?！?/p>

“那些曾經(jīng)讓我們遺憾萬分、痛苦萬分的東西，好像已經(jīng)隨著時間遠(yuǎn)去，卻早就滲透進骨骼深處，時不時突然蘇醒過來，在那些看似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上咬上一口。可是，我們必須時時刻刻、反反復(fù)復(fù)地告誡自己，過往種種，皆為序章。唯有來日，才有份量?！?/p>

唯有來日，才有份量。

玉蟬衣心里默念了一遍，頭頂山風(fēng)輕拂。自從她將巫溪蘭一番話聽進心里，精神海里靈氣翻涌，也如陣陣清風(fēng)吹過，心頭塵埃盡數(shù)拂卻，恰似頓悟，靈力充盈。

她道：“我信了你之前說的，要是換你來夸我，會夸得比薛錚遠(yuǎn)更動聽的那句話了?！?/p>

微生溟淡淡挑眉：“當(dāng)年我可是被楚慈硯摁著寫過不少悔過書，不說出口成章，文采算有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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