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兒和其他丫鬟侍從都驚了。似福昌伯府這樣的高門勛貴人家,規(guī)矩多的很,他們作為內宅里伺候內眷的下人們,平日里連二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出府上街了。盞兒磕磕巴巴道:“你要怎么出去?可、可你就是出去了,找到了大夫,也進不來啊?”
他們伯府往常若有主子生病,都是拿了帖子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便是一些有點體面的下人生病,也能請來品級低的年輕太醫(yī)。京中勛貴人家盡皆如此,而太醫(yī)屬外男,來之前需要通知各院各處閉門不出,丫鬟侍從皆不準亂跑,女眷回避,以免沖撞了,只讓上了年紀的婆子們領路。
有品級的太醫(yī)尚是如此,此時府里無人主事,哪個敢讓一個小侍從隨便將民間大夫帶進府里?
“這府里總有狗洞吧?實在不行你們掩護我,我爬樹fanqiang?!鄙驑y系著衣服上的帶子:“不請大夫進來,只讓抓了藥,咱們自己熬??倸w是治風寒發(fā)熱的藥罷了,我今日也落了水,讓大夫參考著我的脈象開些溫和的藥來,總好過讓公子干熬著。請大夫的事,等明日伯爺回來了再說。”其實他方才偷偷搭過了大公子的手腕,對脈象已心中有數(shù)。
盞兒沉吟半晌,沈榶已穿戴整齊,只等著她拿錢了。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如今也沒別的法子了?!?/p>
盞兒打開一個斗柜,里面只零零散散放著少少的十幾兩碎銀子,和兩串銅錢。伯府公子的月例銀子是十兩,但自從伯夫人去世,中饋把在柳姨娘手里,甘霖院的月例常常短缺,這次已經(jīng)欠了個月沒發(fā)了。
兼之一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不打點竟不做事,銀錢更是如流水般往外淌,連往年攢下的都掏了個干凈,竟只剩下這一點了。
盞兒將斗柜里的錢全裝進一個荷包,只怕不夠,又從腕子上褪下來一個銀鐲子放進去。她把荷包交給沈榶:“你快去快回,別在外面貪玩,務必將公子的身體放在首要?!?/p>
沈榶幽幽看了她一眼:“放心吧?!蹦强墒撬约荷眢w,還能有人比他更上心嗎?
盞兒有些恍惚,只覺得短短半日,這個弟弟有些不一樣了,好似忽然長大了一般,變得可靠了。
臨出門前,沈榶回頭望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他兩腮燒的通紅,眼皮不安的跳動著,似乎隨時可能醒來。沈榶想起那一聲“放肆”……
那并不是小碟對盞兒應有的態(tài)度。若是真正的小碟,又怎么會不認得?
這具身體里的魂靈,到底是誰呢?
伯府很大,沈榶在甘霖院一眾下人的掩護下,鉆了三個狗洞,翻過一堵矮墻,終于出了福昌伯府。
他問了幾個路人,找到了一家頗有名氣的醫(yī)館,向大夫描述了大公子的脈象,又請大夫替他自己把了脈。
聽盞兒他們話里的意思,小碟平日身體十分康?。荷驑y體會下來,也覺得確實如此。
小碟臉長得圓圓的,胳膊腿和腰肢都圓圓的,長著緊實的肉。同樣是落水,大公子的身體高燒不醒,小碟的身體卻在喝了姜湯又烤了炭盆之后,基本沒什么事兒了。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雖然不是自己的身體,但這小侍從十分忠心,沈榶不希望他留下什么后遺癥,讓大夫也給開了幾日的藥。
大夫對這個能準確描述脈象和病情的小哥兒十分驚奇,忍不住問道:“你學過醫(yī)術?”他們醫(yī)館里學了三四年的學徒、醫(yī)童也未必有這樣的水準,能把脈,還能準確的描述出來。
沈榶道:“府里教過一二,伺候公子的?!?/p>
那大夫恍然大悟。沈榶身上的穿著打扮,確實像大戶人家的侍從。也不知是什么樣的門戶,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侍從來,連他都起了惜才之心。
至于高門大戶為何會來他們這小醫(yī)館,想起這小哥兒說的落水一事……大夫嘆了又嘆,開藥方更加謹慎精心,用藥平和溫補了許多。
沈榶掃了一眼方子,又跟著醫(yī)童,親眼看著抓了藥,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
他在進入快穿局做的第一個任務,是一個修仙世界任務。據(jù)系統(tǒng)說,他在那個世界待了二百六十年,三百多的工齡大部分耗費在了那個任務上。
倒不是任務特別難,而是修仙世界動輒閉關就需要個十幾二十年,不閉關又很難提升實力,這才耗費的時間久了。沈榶在宗門里雖說主修劍道,但丹藥、符箓之類修仙人多多少少都有所涉獵。算不上精通,但日常把個,脈看個小病不在話下。
兩百六十年的涉獵、熏陶,耳濡目染之下比這些凡人認真學個幾年幾十年,也差不了太多。
如果是在修仙世界,風寒這種小病沈榶自己就能給看了。但是修仙世界的許多藥材凡間并沒有,沈榶也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藥材名、藥效和自己知道的是否一致。
這時候見醫(yī)童抓藥,默默在心中對比了方子,果然有幾位藥是他沒見過的,也有幾位藥材只是換了個名兒??傮w看得出,這是個較為溫吞的藥方,療效不見得多快,但總歸吃不出毛病。想來是大夫念著自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怕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