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民間也有正室死了,將其妹娶進府中做續(xù)弦的例子。
嘉文帝思考再三,答應(yīng)了安國公的請求。一部分是為了李洵,親姨母自然要比別的無血緣的宮妃更可靠。便是他自己,當(dāng)年雖湘嬪十分疼愛他,但初初到湘嬪宮中,也著實忐忑了很久。嘉文帝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更舒心一些。
二來他扳倒攝政王借了安國公府大力,這也是先皇后的父親,并不好意思為這點小事而拒絕。這宮里養(yǎng)老的妃嬪,又豈差那么一個?
只是嘉文帝告知安國公,他不會臨幸二小姐,只要二小姐安心撫養(yǎng)李洵長大,自己會留下遺旨晉其為皇后,讓她順利成為太后,而不是如他的養(yǎng)母一般只能做太妃。
他讓安國公回去親問二小姐,若是愿意,自可許她那“貴不可言”的命格,但其他的,他給不了,也不希望二小姐生出別的肖想。
幾日后,安國公便進宮回稟,二小姐答應(yīng)了。
之后二小姐進宮被冊為貴妃撫養(yǎng)李洵,倒也兩廂相安無事。然而進宮第三年中秋夜,嘉文帝在宴上喝多了酒,去棲鳳宮附近的水榭吹風(fēng),剛念完小軒窗正梳妝,月色朦朧酒意醉人,恍惚間先皇后竟入夢而來,喚了他的乳名。
醒來,卻是貴妃在側(cè)。
她們是親姐妹,自是有幾分相似的。
嘉文帝勃然大怒,然而貴妃卻一口咬定是場誤會,她在水榭附近望月,嘉文帝喝多了酒將她誤認為是先皇后強行臨幸,她也驚恐得很。嘉文帝因醉酒記不清細節(jié),加上安國公這個岳丈上書請罪,也只能憋下這口悶氣,只是將身邊所有宮人全部換掉,還杖斃了當(dāng)日守在水榭外的太監(jiān)。
誰知貴妃一次便有了身孕,所幸生下的是個公主。但他依然將貴妃遷去了最偏僻的宮殿,杜絕一切偶遇的機會。也幸好那夜或許真是個意外,之后貴妃連毓慶宮都不大出,只老實守著李洵和女兒。
后來李洵加冠入朝,嘉文帝才在民間遴選了一些出身低的美人入宮,后宮漸漸降生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而貴妃所生的那個公主,也不知是不是那晚他飲了酒的緣故,智力遠低于同齡的孩童。待五皇子出生之后,貴妃便在他寢殿外跪求了一夜。
她求嘉文帝看在多年照顧李洵的功勞上,能再賜給她一個健康的女兒。李洵已經(jīng)長大了,地位穩(wěn)固,如今嘉文帝已不介意后宮出生新的孩子了,若別的妃嬪能生,為何偏偏她不能。便只看在大公主癡傻的份上,看在幼時一起長大的份上,可憐可憐她。
或許是人老了,意志不再那么堅定??粗V傻的大公主和貴妃與先皇后相似的面龐,嘉文帝動了幾分惻隱之心,這才有了六皇子。
生出來是個皇子,嘉文帝又有些后悔了。
若是心軟,不妨再軟些。心硬,就該硬到底。如現(xiàn)在這般,竟是怎樣都不順心意,后悔晚矣。
人老了,也越發(fā)多疑。嘉文帝這會兒看著段公公離開的方向,便會想他真是為了知曉太子在毓慶宮做了什么,還是被誰授意?
好在這兩年他也沒再見過貴妃,而貴妃似乎得到了個健康的孩子就真的滿足安分了。
希望是他想多了……
而另一頭,李洵在東宮地牢,看著華項明和他的手下拷問幾個經(jīng)手燕窩的御廚。
那幾個御廚驚懼不已,不用動刑便什么都招了。
“殿下,這幾人說,前幾日晚上給您送燕窩時,并不是他們當(dāng)值。但次日一早便聽說給您送了這肥鴨燉的燕窩,當(dāng)晚輪值的御廚得了賞。御膳房眾人便以為您喜歡這個口味,而屬下又將那晚輪值的御廚找來詢問,卻說并沒有得賞錢一事。再問他們是誰傳的得了賞,又都說不知道,是隔著窗子聽見的?!比A項明將口供呈上。
李洵掃了一眼,這口供看起來只是個誤會,但是:“沒有說得了賞錢,但也沒有說孤不喜歡那肥鴨燕窩吧?”
御膳房的廚子,是只做好自己眼下這一攤事就夠了的嗎?相反,他們還應(yīng)當(dāng)根據(jù)主子每日動了哪幾樣菜品,揣摩主子的愛好,自己完善到最佳。若真是呆板成那樣,也配進御膳房?
李洵冷笑道:“原以為是今日有人弄鬼,不想弄鬼還不止這幾個人。將今日這幾個御廚和那晚當(dāng)值的御廚全部下獄,告訴御膳房其他人,連孤的口味都不清楚,也不配在這御膳房做事了?!?/p>
他深吸了兩口氣,想起在甘霖院時自己置了小廚房,想吃什么都是小碟給他做,那日子是何等的舒心快活。
旁邊自有李洵的心腹應(yīng)是,出去傳話。華項明又低聲道:“……殿下今日服用的藥也查過了,并無什么不妥?!?/p>
“嗯,”李洵倒是不意外,他在毓慶宮時懷疑過藥有問題,但此時想來這般做也太明顯了,很容易被人查出。但他確實感覺到,他在大公子身體里時,那大公子雖然更虛弱,卻不會時時頭疼。
不是藥,那是飲食?還是……香料?
李洵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