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榶眼尖,看見床上的人嘴唇因為盞兒的話蠕動了好幾下,似乎是想口吐芬芳,但最終沒言語,便知他并沒有燒傻,心里也很是松了一口氣:這可是他的身體,要是燒傻了,以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傻……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湊近了,小聲道:“公子?公子你還認得我嗎?”
那人下意識沈榶那里微微斜了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繼續(xù)看著床頂。
只這一眼,沈榶就知道,此人絕不是小碟。
別的也就罷了,若是小碟,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在和自己打招呼,豈有不驚訝的?但那人看他,和看盞兒、小碗沒一絲區(qū)別,目光冷淡沉靜,毫無波瀾。
那他到底是誰?又怎么會和自己搶身體?沈榶一腦子疑問,但如今也只能先按下,靜等三個工作日讓系統(tǒng)來給他解惑了。
正說著話,外頭有小丫鬟喊沈榶:“藥好了,小碟哥哥快來喝!”
沈榶便往廚房去。他們甘霖院自己有小廚房,原本是先伯夫人疼孩子,許他們自己在院子里開伙。但自夫人去后卻再也沒用過,這會兒正好拿來熬藥。
那小丫鬟沖盞兒靦腆一笑:“公子的藥水添多了,還要再等等,小碟哥哥的藥好了,小碟哥哥快趁熱喝?!?/p>
沈榶端著碗站在小廚房門口,藥有些燙,他對著風(fēng)口慢慢的吹著。就在這時,院外忽然一陣喧鬧,一個十三四歲的哥兒領(lǐng)著烏泱泱一群仆從徑直闖了進來。甘霖院的下人上前阻攔說要通報,卻被狠狠推開。
那為首的哥兒穿著十分華貴,自進得院里一雙眼睛就四處梭巡。看見沈榶手里捧著一碗藥,立時瞪眼道:“你們給大哥哥亂喝什么!咱們家歷來只用太醫(yī)的方子,你們這些下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些亂七八糟的玩意,竟然就敢給大哥哥喝,莫不是要謀害大哥哥!”
他一說話,身邊便立刻有一人上前,一巴掌把沈榶手里的藥給打翻了。
沈榶:“……”nima……
你打翻的是老子的藥!
那哥兒目光中閃過一絲得色,吩咐左右:“甘霖院的下人要毒害大哥哥,你們快去把他們私藏的毒藥都搜出來毀了,等爹爹和母親回來,自會給大哥哥請?zhí)t(yī)。”
眼見著跟在那哥兒身后的下人滿面興奮,一個個摩拳擦掌,沈榶臉色沉了:“你敢!”
這帶人闖入甘霖院的小哥兒,便是柳姨娘所生的哥兒,福昌伯府三公子沈椿。
柳姨娘當年被福昌伯贖身養(yǎng)在別苑后,生下了兩個孩子,頭生的哥兒就是這個沈椿,過了三年又生下個小子。
這是福昌伯膝下唯一的一個小子,把福昌伯喜的什么似的,取名沈松,此后對柳姨娘母子三人更加愛重。
沈椿雖是哥兒,因為是頭生子,也異常嬌寵。加之福昌伯自小生在在高門大戶之家,很向往民間夫妻的親昵,柳姨娘看透了這點便一味逢迎小意,教兒女常在福昌伯面前撒嬌做癡,直到五年前母子三人被接入侯府之前,沈椿只做富貴人家的哥兒養(yǎng)在柳姨娘跟前,并沒有受過屬于伯府貴子禮儀教導(dǎo)。
而柳姨娘被福昌伯養(yǎng)在別苑后,也并沒有和從前的朋友、鴇母斷了往來,甚至將出身的玉春樓視作自己半個娘家,時常趁福昌伯不在時,請她們來別苑閑話陪伴。沈椿在這些人的耳濡目染下,沾染了不少惡習(xí),只是在福昌伯面前尚還懂得遮掩。
在喜愛他的福昌伯眼里,自然是自家哥兒天真爛漫、性格直率,做了惡事也定是無心的。但在旁人眼里,沈椿卻是嬌蠻無禮、跋扈非常。
前些日子福昌伯還往禮部遞了折子,要將柳姨娘生的幼子沈松立為世子。同母弟弟是這侯府未來的主人,沈椿更加不將這位大哥哥放在眼里。
此刻沈椿見沈榶竟敢阻攔他,便惡狠狠的瞪過去:“你是什么東西,也敢阻攔我,你看我敢不敢?”
說著就命人左右之人動手,竟是要沖進去硬搶:“給我好好教訓(xùn)這個刁奴賤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