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死寂漫浮在資政殿,殿外忽有金甲碰撞聲逼近。
大理寺少卿跌跪在階前,官帽歪斜露出滴汗的額角,“稟陛下!西市鬼樊樓涌出大批藥販,號稱手中有解藥,可他們要價黃金萬兩,還要……”
他目光掃過方寧時驟然瑟縮。
“要我的命?”方寧冷笑出聲,恨自己還是棋差一招,更恨自己早不能讓司宴繩之以法,現(xiàn)在由著他為害百姓。
“他們指明要方大人孤身前往?!贝罄硭虑湟豢跉庹f完,再不敢抬頭望向已然發(fā)怒的陛下。
“放肆”,龍案上的青玉鎮(zhèn)紙應(yīng)聲而碎,皇帝怒不可遏,“竟敢與朕談條件!他們當(dāng)大宋的三十萬西北軍是擺設(shè)嗎!”
龍涎香在暖閣里沉沉浮浮,映得帝王眉間那道皺褶愈發(fā)猙獰。
方寧以額觸地,緋色官袍下脊骨挺得筆直,“昨夜紫微垣犯太歲,熒惑守心之象未散,臣觀《開元占經(jīng)》推演,只待明日太后誕辰一過,必會雨過天晴。陛下,臣是大宋的臣民,得了父親師傅教誨,得見圣恩,已然知足。生之貴乎精粹,不若壽之綿長。請陛下準(zhǔn)許臣去見見他們,一切以百姓安危為重。”
“準(zhǔn)了。”帝王的呼吸重了幾分,手里握著的那支紫毫筆被折斷,犀角筆斗迸裂時濺起朱砂,正落在方寧官袍的獬豸紋上,“切莫讓朕再失去方家僅剩的忠臣?!?/p>
方寧重重叩首,起身退出資政殿時,沈昱與邵夫子皆撇頭未去看她。
她自然知道,那是不舍、不忍、無奈。
但方寧邁向西市鬼樊樓的步子異常堅定。
無論生死,她都要把解藥拿回來。
還有司宴,總該做個了斷。
因著國庫里的金錠還需整理,方寧到達(dá)西市時,已近辰時。
霧氣正裹著街角殘破的幌子游蕩,青石板上散落的紙錢被朔風(fēng)卷起,似千百只灰蝶撲向空蕩蕩的酒壚。
半截麻繩在檐角晃著秋千,兩邊的街坊里一個人都沒有。
方寧站在空曠處,微微側(cè)耳,還是能聽見兩人沉穩(wěn)有力的呼吸聲。
“姐姐來得真慢。想死我了。數(shù)日不見,好似萬年。”李昶率先出現(xiàn),歪頭露出虎牙,笑的玩味。
方寧目眥欲裂,嗤笑道:“你還活著呢。真讓人失望?!?/p>
“必須活著呀,大業(yè)未成,你未到手啊?!币粋€熟悉卻讓方寧輾轉(zhuǎn)難眠、思之恨濃的聲音傳來。
司宴背著手,悠哉悠哉的從門后走出,目光灼灼地盯著方寧,“長話短說吧。方娘子想救城中百姓,先自廢武功,我們再談?!?/p>
“癡人說夢!”她借力騰空時九枚隱星鏢自九個方向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