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在一條暗巷的橋頭,方寧見到了一穿著破布爛衫的男子,那衣服破的都已開線。
他坐在橋壁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遠(yuǎn)處,腳下便是三丈高的河道。
此處位于河道下游,再一里就要入海口,水游湍急得很,若是一個不當(dāng)心,對于不會水的人而言,便是萬丈深淵。
方寧見書生的屁股往前挪了一寸,現(xiàn)只有堪堪一寸是貼著墻壁的,緊忙走上前,“你小心些,再好的風(fēng)景,沒命去享也是枉然?!?/p>
書生從始至終都沒注意到方寧,恍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時,略帶警惕地盯著方寧,“不用你管。這世上的風(fēng)景,本就是富貴的人去享的,像我這種人,根本不配。”
說罷,他低頭看著自己已經(jīng)裂口的鞋子,如今晃蕩著晃蕩著,像一只裂開嘴的精怪,嘲笑書生的遭遇。
方寧應(yīng)證了心中猜測,這書生果然是想跳河自盡。
她評估一番,自己的武功,就算書生掉進(jìn)入海口了,也能給他撈上來,便輕松一躍,上了橋壁,與他共坐,瞧著風(fēng)景。
書生因為方寧的靠近警鈴大作,身形搖晃間,險些要甩下去。
方寧也不去扶,只等書生自己平衡好身子,見他額頭沁出密密汗珠,笑道:“看來你也不是一心想死啊。有手有腳的七尺男兒,長得還挺英俊,怎么想不開?”
那書生被方寧夸的無所適從,緩了神,后又自諷笑道:“姑娘是外鄉(xiāng)人吧,這才不認(rèn)識我。若你
早來萬春城三日,便能瞧見我在衙門前,放聲哭嚎的難堪模樣,就能知道我為何想不開了。”
方寧挑眉,見那書生有說下去的欲望,便默聲等他繼續(xù)。
那書生頭埋在頸窩里,回憶道:“四日前,我教書回家,發(fā)現(xiàn)有一賊人進(jìn)門,而他將要帶走我收藏的所有名貴字畫。我不甘心,便拼命與他爭斗,期間那小賊打翻了屋內(nèi)的燭臺,一把火將我屋子里的所有字畫全燒了。我這人沒什么愛好,攢錢買畫便是所有,本也想等過兩年,字畫升值了,賣出去置辦宅子,娶妻生子,如今一場空,怎能不恨?”
方寧聽罷,只覺確是令人心生氣餒的故事,反問道:“你便甘心小賊還沒抓到,就如此自盡了?”
那書生的聲音都帶著憤恨,“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小賊當(dāng)夜就被衙門抓住了??晌业膿p失也無人彌補,那可是我攢了半輩子的積蓄。我過的極清貧,逢年過節(jié)衣服都不敢買,就是為了那些字畫?!?/p>
方寧一時無言,心中暗自替這倒霉書生算了一卦,氣定神閑的看了看他面相,道:“你可是辛酉年,亥時所生?”
那書生冷不丁被方寧一問,終是抬頭看向方寧,好奇打量,“姑娘認(rèn)識我?”
方寧瞧了眼書生印堂,與其無波無瀾道:“你都說我是外鄉(xiāng)人了,如何認(rèn)識你。無非覺得你命有劫財,在本命之年可能最大,一番推演罷了。你若信我,命有四柱,你剛過時柱神煞,十二宮中有衰絕之象,財宮薄弱。但厚積薄發(fā),且你命中有橫財一筆,何需在乎一時興衰呢?”
書生不信風(fēng)水,只是見方寧振振有詞,眼波流轉(zhuǎn)間,多出分感謝,“姑娘是個知情達(dá)理的,若日后承姑娘吉言,必當(dāng)重謝?!?/p>
方寧敏銳捕捉到書生話中關(guān)鍵詞,雙眼如桃,彎眉笑道:“你既說有日后,我便等著公子?!?/p>
那書生臉上瞬息染上紅暈,幾乎是逃竄般地離開了方寧身邊。
這又是怎的了?中邪啊。
方寧呆在橋上,忽然發(fā)現(xiàn)沈昱已在橋尾,觀察了二人許久。
“你先前說的橫財,可是安慰他的話?!鄙蜿艑⒁磺新犕?,走到方寧身邊,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