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她盯著方寧的臉,收了笑,揚著頭,冷冷道:“我可以說,但要和你做筆交易。我要買下我和我手下所有人的命。”
“你的情報不值這個價?!狈綄庎椭员牵苯亓水?shù)木芙^了她。
“不!”秦香斬釘截鐵地反駁,本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但與方寧四目相對后,或許是被方寧的凌厲震懾,語氣又軟和了下來:“方大人,你是聰明人,我的情報到底值不值,您可以再好好想想?!?/p>
方寧不語,垂眸凝神注視著她,片刻,率先退了一步,“好,我答應你?!?/p>
朦朧的燈光下,秦香釋懷一笑,坦白道:“地方的私鹽,沒有官府的授意,私自運送是大罪,自然也不能賣給其他地方。各州縣查得嚴,官吏亦非同氣連枝,哄抬價格難免容易暴露,不好出手,加之內地轉銷還要考慮地頭蛇、漕幫們的路子,很麻煩,所以溫閑州手上的私鹽都賣給了遼國?!?/p>
聽到最后兩字,方寧腦中一念閃過,目光一厲。
“正是。而據(jù)我所知,他與遼國交接的密探,一直就藏身在臨河街西市口的一間有奇異飛鳥雕飾的鋪子里?!?/p>
“去查!”不等秦香將話說完,方寧便轉身吩咐身后差役,旋即對秦香安撫道:“你不用擔心。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p>
余音落下,她拂袖而去。
燈影漸漸熄滅,鐵門咔嗒一聲落了鎖,一切光亮都離她而去。
秦香踉蹌幾步,后背抵著墻,慢慢地滑落在地。
這次抓捕保密做得好,行動迅捷,天色將曉,便有探子來報,說是遼國密探現(xiàn)已抓住,就藏在西市口的一家布匹鋪子里。
除此之外,差役們還查出這間布匹鋪子的大東家,是益州的司家。
方寧停下手中的棋局,與沈昱對視一眼,朝下方微微頷首:“先將此事稟告周縣令,再細細查明司家在岐縣是否還有其他生意?,F(xiàn)召集眾人,隨我與沈大人一一清剿這些遼國密探!”
“是!”差役領命而去,一刻不歇的召集人手趕往臨河街。
一大清早,賣燒餅的王麻子就在臨河街上攤開了鋪子今日的生意似乎比往日的都要好,熱騰騰的燒餅一出鍋,旁邊就圍了一大堆人上來。
他仔細打眼兒一瞧,才發(fā)現(xiàn)來的人不少都穿著官府。
“幾位爺啊,臨河街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嗎?我怎么瞧見今個兒那么多官爺呢?”
王麻子壯著膽子對著幾個官差詢問道。
“是西市口的布匹鋪子店被我們抄了,”一個模樣粗獷些的差役也不避諱,大大咧咧地說了出來,“前幾日,上頭來了兩位大官,說是從溫主薄家里查出了有遼國的探子的消息,人藏在鋪子里面。你看這不——”
他說著努努嘴,示意他往一旁的押運車上看:“這些鹽鐵都是違禁的私運貨,全是從溫府和這鋪子里面搜出來的!你說這些遼國人,可怕不可怕?太壞了,指不定又要用這些東西,來對付咱們呢?!?/p>
王麻子聽得心驚膽戰(zhàn),氣憤填膺的嘆道:“真是可惡!賣國賊啊。該死啊?!?/p>
“可不是嗎!幸好沈、方二位大人耳目上達天聽,才能把這溫閑州徹底拿下?,F(xiàn)下,案子已經(jīng)由汴京那兒接管了!“那差役邊說著,邊三口兩口地吞下了一個燒餅,“老漢,再來個餅子吧。”
王麻子頓時眉開眼笑:“好嘞!”
又一鍋燒餅出爐,水霧如瀑布瀉出,蒸騰直上,模糊了視線,又聽得幾聲鳥鳴,有灰雀從頭頂振翅飛過。
檐下有人匆匆步過長廊,院中寒梅獨立,灰羽落枝,覆雪簌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