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靜靜地聽著,粗糙的土墻上映著小油燈無聲的影子,火苗一躍一躍地往上躥著。
“他借給我母親一大筆錢,還清了我當(dāng)時所欠的銀兩。為此,我又開始嘗試作畫,不過這次,是用左手。”范黎說著舒展開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掌給她看。
“在我左手作畫小有成就時,聽到夏日夜間的狐鳴,我母親有了一個主意……”
“就這樣,母親和我就要還清秦家負(fù)債的時候,秦松不知從哪兒聽說了狐仙酒的事,忽然來找我母親,”說到這里,范黎語氣里藏了一絲恨意,“他以債務(wù)和揭發(fā)我母親為要挾,向我要去了狐仙酒的方子?!?/p>
“對了,你那天走之前,是不是與我母親說了什么?”他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語道:“也是,你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所謂的狐仙婆婆就是我母親?!?/p>
方寧聞言意識到了他話中的意思:“抱歉,我沒想到……”
“母親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重情薄面,”范黎搖搖頭,無奈道,“只是沒想到秦松竟然狡猾如此,派了手下盯著我母親的一舉一動。我回家不見了母親,又看到了墻上的字眼,,當(dāng)即就去找了秦松?!?/p>
“看來你和你母親正是被秦松抓去的,只是官府派人去時,你說的那字已經(jīng)消失了。”方寧回憶道,轉(zhuǎn)而她又很快回歸正題,“不過你現(xiàn)今又為何來這給人替罪了呢?”
“因?yàn)槟鞘怯煤删茖懮先サ?,水漬干了,自然就沒了,”范黎回答完她上一個問題,而后拾起腳邊一根干草,放在小油燈上燒。干草燒到了一半時,他才說道,“我如今待在這兒,是因?yàn)榍囹督Y(jié)?!?/p>
探兇
方寧聽完秦松在范家母子身上種下青蚨結(jié)一事,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這種毒是由西南獨(dú)有的一種巫蠱之術(shù)所衍生出來的產(chǎn)物,就連她也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曾聽聞過這個名字,更別提它的解方了。
“這種雙生毒的解藥也是一式兩份,需中毒者共同服下。七日時限已到,我現(xiàn)在還能活著在姑娘面前回話,就是因?yàn)榍厮稍谖胰ヌ嫠斪飼r,給了母親解藥,”范黎看到方寧的臉色,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自知無法違逆秦松,早已心如死灰,“等案子了結(jié)了,秦松徹底沒了嫌疑,才會把剩下的解藥給我?!?/p>
如果秦松最后食言,沒有把解藥給他,那么范黎會不會就那么……方寧看著他迅速蒼老下去的臉龐,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可知秦松為何要謀害羅晉顏?此事可與狐仙酒有關(guān)?”
范黎愣神了片刻,搖頭說不知。秦羅兩家向來交好,當(dāng)時他在得知秦松是羅畫師暴斃一案的幕后兇手之后,同樣大吃了一驚。
“不過母親占卜時曾與我說過她那里來了過一個奇怪的客人——他是自己帶了畫來的,”范黎看著方寧犯難的模樣,也想為她做些什么,便搜腸刮肚地找尋起來,“據(jù)母親所述,他帶來的那幅畫看起來十分妖異,看久了,上面的仕女便如同要破畫而出似的。我母親當(dāng)時使了一點(diǎn)小手段,使他誤以為自己真的見到了那畫中的女子?!?/p>
“后來他還來找母親,甚至懇求我母親將狐仙酒賣與他一些,這種東西斷然不可濫用,于是母親一口回絕了他??蓻]過多少時日,秦松就不知從何聽來了狐仙酒的傳聞,威逼利誘讓我母親交出了狐仙酒的配方?,F(xiàn)在想來,如果那位我沒見過的客人就是羅晉顏,那么這一切也都解釋得通了?!?/p>
方寧聽完他的話,定心下了頓時了然,頷首肯定他道:“你猜想的不錯,我與師兄帶人搜尋羅府時確實(shí)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幅畫,落題喚作天魔仕女圖。此畫極為怪異,能迷惑人的心神。而先前羅晉顏之所以一擲千金包下了躍仙酒樓一個月的狐仙酒,恐怕就是為了能在幻境中再見那畫中人一面。”
“話雖如此,可誰又能證明羅晉顏的死與秦松有關(guān)?”范黎苦笑著搖搖頭,他對這件事顯然已經(jīng)不抱期望了,“我即使現(xiàn)在出來指證他,也不過是胡亂攀咬罷了。何況姑娘在吉榮縣人生地疏,又怎么能壓得住秦家這條地頭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