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房子大多都是草屋而成,沒有瓦梁,方寧不得已只好藏在李昶特意為她打造的一口棺材里,料想李昶也不會有心思去翻動。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躺在棺槨中,手中斜舉著面銅鏡,靠著棺蓋的微小縫隙,能清晰瞧見屋內(nèi)構(gòu)局。
果然,等李昶回來,手里拿著兩壺烈酒,心情似乎很不好,屋門被一霸道的力氣重重關(guān)上。
方寧瞧著銅鏡中,李昶臉色陰沉,全然不似之前的少年模樣。
“嘶?!崩铌扑坪跻騽偛诺膭幼?,牽動傷口,鮮紅色血液由點及面的鋪展開來。
他悶聲不吭,只是脫下外衣,一壺酒往傷口灌去,盡管額前已冒出密密細汗,臉色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方寧通過銅鏡,能看見李昶身后的傷口,刀傷、貫穿的箭傷、被鐵塊烙下的痕跡,幾乎占據(jù)了他大半的后背。
她手里的銅鏡微往左側(cè)移了一瞬,幾乎是一瞬之間,方寧的神色唰的冷了下來。
“蟠龍紋,又是遼國人?!狈綄幹灰谎郾愦_定刺青與褚鳳的一摸一樣。
李昶根本不是負荊村土生土長的村民,而是遼國奸細!
可他如何混進負荊村以假亂真的?易容術(shù)?
真正的李昶,現(xiàn)如今又在何處?
正當(dāng)她覺得周身寒戰(zhàn),危機四伏時,李昶的聲音恰好響起。
“可惜,我們立場不同,注定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若有來生,我一定會帶你回西北的草原,帶你看天高地闊。”李昶的臉轉(zhuǎn)向方寧身前的牌位,語氣認真又凄苦。
方寧擰眉,心中只道一句,“呸,還好老娘沒真因為救你死了,不然虧大了?!?/p>
李昶大口吞咽著手里的酒,臉上覆著紅暈,再抬頭時,神色已經(jīng)迷蒙,“愿有來生?!?/p>
說罷,只聽“咣當(dāng)”一聲,他的頭重重砸在桌上,不省人事。
方寧在棺槨又待了一刻,直到聽見平穩(wěn)的呼吸傳來,才敢起身離開,
臨行前,她仔細看了眼李昶,身上柴痩,但薄肌之下,青筋凸起,顯然是練武之人該有的模樣,暗罵自己,“還真是上了小白兔的當(dāng)。色令智昏,少年雖好,家國至高啊。下次一定長記性。”
隨即,她一路疾奔到沈昱住處。
方寧推開沈昱屋門時,見滿屋銘旌,而沈昱怡然自得地睡在村民給他安置地棺材上,不禁失笑,“師兄你也算有人養(yǎng)老送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