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第1頁）

p>博物館的燈光在閉館時已經(jīng)暗了下來，只有慶歷新政特展的展柜前還亮著一盞小燈。周衡趴在玻璃柜前，鼻尖幾乎要貼上展柜，眼睛死死盯著里面那方已經(jīng)斑駁的銅印——陜西路安撫使司印，范仲淹曾經(jīng)用過的官印。p>p>周教授，我們真的要閉館了。保安老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p>p>周衡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再給我五分鐘，老張。這方印上的磨損痕跡可能揭示了——p>p>他的話戛然而止。銅印上突然泛起一道詭異的藍光，在昏暗的展廳里格外刺眼。周衡下意識后退一步，卻見那光芒迅速擴大，如水流般漫過展柜玻璃，向他涌來。p>p>周教授！老張的驚呼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p>p>周衡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閃過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汴河的粼粼波光，朱雀大街的熙攘人群，皇宮高大的紅墻最后是一陣刺骨的寒冷和潮濕的泥土氣息。p>p>當眩暈感消退，周衡發(fā)現(xiàn)自已趴在一條泥濘的土路上，身上的西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粗麻布衣。身旁散落著他的背包——幸好還在。他顫抖著拉開拉鏈，筆記本、鋼筆、一小瓶阿司匹林和幾包抗生素都在。p>p>這是穿越了？周衡喃喃自語，作為一個研究宋史二十年的學者，他立刻開始觀察周圍環(huán)境以確定年代。p>p>遠處隱約可見高大的城墻和城樓，形制與《清明上河圖》中的汴京城墻極為相似。路上行人服飾明顯是北宋風格，男子多戴幞頭，女子著對襟襦裙。一輛牛車緩緩駛過，車輪是典型的宋代制式——輻條多而密集。p>p>慶歷一定是慶歷年間的汴京。周衡的心臟狂跳，他翻開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的筆記都在，從慶歷新政的具l措施到主要人物的生平事跡，甚至包括當時的物價和風俗習慣。p>p>一陣寒風吹來，周衡打了個噴嚏，這才意識到自已又冷又餓。他摸了摸口袋，只有幾枚隨身帶的現(xiàn)代硬幣，在這個時代毫無用處。p>p>這位郎君，可需幫助？p>p>一個溫婉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周衡轉(zhuǎn)身，看見一輛簡樸的馬車停在路邊，車簾掀起，露出一張約莫三十余歲的婦人面孔，衣著素雅但質(zhì)地精良，顯然是官宦人家的女眷。p>p>在下在下迷路了。周衡謹慎地回答，盡量模仿宋人的用語。p>p>婦人打量著他：聽口音，郎君是南方人？怎會獨自在此？前方十里便是汴京城了。p>p>周衡正要回答，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婦人微微一笑：若不嫌棄，可隨我們通行入城。家父常說，出門在外，當以助人為先。p>p>多謝夫人！不知令尊是p>p>馬車旁一位騎著馬的中年男子開口道：家岳乃陜西路經(jīng)略安撫招討使范公仲淹，奉召回京述職。在下范純祐，這是內(nèi)子張氏。p>p>范仲淹的女婿！周衡幾乎要驚叫出聲。歷史上范仲淹正是在慶歷三年被召回京城，開始推行新政。他強壓住激動，深施一禮：原來是范公家眷，在下周衡，字子平，杭州人士，游學至此p>p>既是讀書人，更當相助。張氏命仆人取來干糧和斗篷遞給周衡，郎君先用些點心，暖和身子。p>p>周衡感激地接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這時，后方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匹駿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位須發(fā)斑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是周衡在無數(shù)史料中見過的面孔——范仲淹本人。p>p>純祐，為何停下？范仲淹勒住馬，目光落在周衡身上。p>p>岳父大人，這位周郎君迷路在此，我們p>p>周衡不待介紹完畢，已深深拜下：晚生周衡，拜見范公。久聞范公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之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p>p>范仲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哦？周郎君從何處聽聞此言？老夫不過私下有感而發(fā)，尚未公之于眾。p>p>周衡暗叫一聲糟糕，這句話是范仲淹幾年后寫《岳陽樓記》時才公開的。他急中生智：晚生曾在岳州游學，聽書院先生提及范公巡視洞庭時曾有此言，書院學子皆為之感奮。p>p>范仲淹捋須微笑：原來如此。周郎君既為讀書人，可愿隨老夫通行入京？路上也好討教學問。p>p>求之不得！p>p>當夜，一行人在驛站歇息。范仲淹邀周衡共進晚餐，席間問及時政，周衡謹慎地引用當時已有的一些觀點，但加入了自已對歷史的分析。p>p>故學生以為，當今天下之弊，在于三冗：冗官、冗兵、冗費。若不革除，國庫日虛，民生日困。p>p>范仲淹目光炯炯：周郎君此言甚合吾意。老夫此次回京，正欲上書言此數(shù)事。不知郎君可有具l良策？p>p>周衡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些后來慶歷新政中的措施，以及現(xiàn)代行政管理理念改良版。范仲淹越聽越驚，最后拍案叫絕：妙哉！郎君之見，切中肯綮而又可行。不知可愿為老夫幕僚，共襄盛舉？p>p>周衡心中狂喜，這正是他接近權(quán)力中心的機會：蒙范公不棄，晚生愿效犬馬之勞。p>p>次日清晨，隊伍繼續(xù)向汴京進發(fā)。途經(jīng)一處村莊時，周衡看到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在初春的寒風中耕作，孩子們骨瘦如柴，而村口卻停著縣衙的收稅馬車，幾個衙役正鞭打一個交不出稅的老農(nóng)。p>p>今年不是減稅了嗎？范純祐皺眉道。p>p>周衡低聲道：朝廷政令，到地方已走了樣。胥吏層層加碼，百姓苦不堪言。p>p>范仲淹面色陰沉：周郎君所言極是。老夫此番回朝，必當力陳此弊！p>p>周衡望著老農(nóng)絕望的眼神，心中暗暗發(fā)誓：既然上天讓我來到這個時代，我一定要改變些什么。慶歷新政的失敗，百姓的苦難，或許都能有轉(zhuǎn)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