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肉仙,中州武斗,越州五通,乃至楚州的棱睜鬼甚至是潭州的黑眚,這些……都不會平白出現(xiàn)。
為何長生教首會有刀女醫(yī)書上記載的銀珠草?
為何雨燕尾會想到以天王膽塑金身?
為何王寡婦會受人恩惠拿到天香又造出紙馬,顯出五通邪性的同時,也造就了麒麟骨的威名?
為何聶言會知仙人髓,又為何楚州天羅,會卷土重來?
曹野喃喃道:“那銀票并非是他攢來的……而是他們以祭鬼之名,在楚州向方文孝之輩征來的,畢竟,想要讓人四處走動為仙蛻造勢,這一切都需要銀兩,然而裴深人在京中顧不上這些,所以只能讓旁人用天香誘那些信徒重入歧途,以此斂財,而就算之后此事暴露,也會被算在天羅殘黨身上……”
他深吸口氣:“天羅是被云夷鎮(zhèn)壓的,也因此通常沒有人會想到,興起天羅之人和如今推崇神火之人是一丘之貉,但是,卻還是不得不防,而這也是為什么,他們不但要出手殺死將這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的人,更是要?dú)⑺酪磺袝屓藨岩上赏懯潜蝗藶榫幵斐鰜淼娜?,比如長生教教主,比如無憂真人,又比如那個在楚州城里傳謠的人……他們都是死在裴深手上。”
此時,那張已下到最后一步的巨大棋盤好似就在曹野眼前。
然而,只要一想到,無論是害得小蠟燭和火丫痛苦不堪的天羅,又或是害死勾娘一家的五通,其幕后元兇都是同一個,曹野便感到無法呼吸。
一瞬之間,他仿佛回到聽聞阮云夷死訊的那一天,xiong口痛得猶如火燒一般,眼前忽明忽暗之際,所有人的聲音都在頃刻間遠(yuǎn)去了。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在一切陷入混沌之前,曹野內(nèi)心再次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
想要百姓造反,不但需要官府施壓,更需要百姓萬人一心。
現(xiàn)在,人人都知仙蛻,人人都信神火,對于契貞,對于裴深,對于等待這盤棋落幕的人,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jī)。
那把等待了七年的火,恐怕終究是要燒起來了。
恍惚間,曹野好像又回到了那年踏青的馬車上。
窗外的春光正好,曹野雖坐在馬車的背陰處,卻仍能感到吹進(jìn)來的春風(fēng)是暖的。
而阮云夷便坐在一片碎金里,輕聲開口:“我爹說父債子償,既為人子,便只能認(rèn)命,但是對我來說,我只信我這雙眼睛看到的東西?!?/p>
“你看到的東西?”
曹野腦中還是一團(tuán)迷糊,純憑本能作答:“那你在我身上看到什么了,云夷?”
記憶里,阮云夷轉(zhuǎn)過頭來,他的目光悠遠(yuǎn),仿佛穿透曹野的身體,看到他心中深藏之物。
“我看到……一團(tuán)火?!?/p>
“火?”
“一團(tuán)看上去總是要熄滅,但其實(shí)永不會滅的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