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留守怎么看?”趙芫目光轉(zhuǎn)向坐在另一側(cè)的郭藥師。
被叫過來議事的郭藥師微微坐直身體,作勢拱手:“下臣同意知府相公的看法?!闭f著,他眼神一直忍不住往二人身邊坐著的楊符、姚平仲幾人飄去,不知在想什么。
姚平仲立刻作揖,氣勢洶洶道:“帝姬給我?guī)浊ПR,我將西京從蠻人手中奪回來便是。”
郭藥師當即目光定在這俊朗如世家子的年輕人身上,難道完顏阇母就是被此人擒獲的?
“副留守數(shù)萬常勝軍,個個精良勇武,可愿出陣為大宋討回西京諸州?!?/p>
郭藥師回過神來,竟是小帝姬在問他,他看了眼沒什么反應的燕山知府,心中怪異,知府居然連兵權(quán)之事的主導權(quán)都交給了武德帝姬嗎。不過,小帝姬一句話便想讓他出人,可就太天真了,他站起身對南方拱手,一副忠君愛國的姿態(tài):“出不出兵不是誰都說了算的,我受官家皇恩,只聽官家調(diào)動。武德帝姬手中無虎符,就動不得我手底下的兵。”話落,忽見姚平仲幾人齊齊起身對他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就會動手的姿態(tài),幾人都在等著武德帝姬的吩咐。
怨軍乃郭藥師手里的私兵,若說他要趙官家的虎符才能行動,恐怕連東京城里腦子缺根筋的文官們都不相信。趙芫倒也沒想輕易就能指揮得動郭藥師,這么說是為往后的行動做鋪墊。你不給兵,那我自己招兵買馬,你沒話說吧。
小郭老師預測按照官家現(xiàn)今的態(tài)度,以及朝廷經(jīng)歷幾次難以承受的敗仗之后的財政狀況,恐怕趙官家會大大放權(quán)給鎮(zhèn)守燕地的郭藥師,允許其擴張怨軍規(guī)模,以抵御北面。
而她要的,便是鉆以鉆這個空子,我找你要兵去討回西京,你不給導致壞了知府的大事。那以后朝廷允許燕云駐軍擴軍時,我自己給手底下招募一批人馬,很合理吧。
郭藥師哪里知道知府和武德帝姬算的是今后事,依舊不咸不淡地表示自己只聽從趙官家的命令,恕不能從武德帝姬云云。其實只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兵馬,心思都在權(quán)力爭奪上了。
小郭老師眉頭微皺,如今他已萬分確定女真人遲早會南下侵宋,在這個背景下,郭藥師此人便是個大大的不安定因素,留不得了。他側(cè)目望向武德帝姬,只見對方正垂眸喝茶。帝姬行事多率直磊落,此事應當由他出手辦好了再說。
這邊隱秘的內(nèi)部問題不說,金國那邊的使者比趙良嗣先到達了燕山府,求見燕山知府郭孝友,聲稱帶來了大金國皇帝陛下的旨意。
來的使者年紀輕輕,梳著滿頭的小辮子,眉骨處有道疤痕,相貌涼薄而兇戾,見到燕山府的一把手也沒有恭敬起來,而是單手展開了一張黃帛,提在手里對上首的紅衣官員說:大金皇帝陛下對貴國違背盟約非常不滿,擅自藏匿前遼叛將就是在與大金為敵,破壞兩國關系。想和大金當朋友,就將叛將張覺和他的黨鵬的頭顱割下來送還大金國,大金國可既往不咎……
汝可觀吾用兵?。ㄒ唬?/p>
如此囂張的態(tài)度,仿佛他女真人一聲招呼不打南下,反被擒了,倒是大宋的錯,很符合女真人的野蠻形象。郭孝友不動聲色,并未訓斥此人,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郭藥師。
郭藥師則目光怪異地盯著下方年輕的女真人,低聲道:“此人是金國的四太子?!?/p>
金國宗室的情報基本都被呈在了他的案幾上,對于四太子完顏兀術(shù),郭孝友的印象則不如對金國如今掌握兵權(quán)的幾人深刻,完顏兀術(shù)最大的特點,便是完顏宗望的同胞兄弟,由于年齡尚小,一直未能獨掌兵權(quán)。是以對此人的行事風格,燕山府這邊事先并未有過了解。
不過,現(xiàn)在瞧著,大約能猜出一二來。
“此事我大宋的官家已發(fā)文書詰問,都講得明白,要金國先給出個端正的態(tài)度,為無理南下侵略賠禮道歉?!蓖觐佖Pg(shù)微微抬著下巴,盯著前方的大宋官員,府衙廳堂正上案幾后的紅色公服眉角一塊青色印記的燕山府知府將驚堂木拍在桌案,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態(tài)度冷漠而嚴厲,半點沒有被來者囂張的態(tài)度影響到。
“至于這份詔書,就請你原封不動帶回去吧。”
“……”底下的年輕女真人已經(jīng)額角青筋直跳,刀一般的眼神凌厲掃視在場的人,只見廳堂之中所有人都對他或怒目而視而冷笑譏諷,大宋朝堂的態(tài)度可見一斑。完顏兀術(shù)表面看起來沖動無腦,內(nèi)里卻藏有八百個心眼子,他在大宋官員面前表現(xiàn)出的行為言語,可以試探出對方的想法。
“大宋違約在先,扣押我大金將領在后,如今拒不交出叛將張覺,是真的做好準備與我們沙場見面了嗎?!蓖觐佖Pg(shù)冷笑連連,繼續(xù)施壓試探,上方的郭孝友反問他,“金國亦做好準備與大宋兵戎相見了?你們后方當真安穩(wěn)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