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師中麻溜的起身,在張俊吃人的眼神中縮著腦袋屁顛屁顛去安排守衛(wèi)事宜。事實上他還有個事兒沒敢說,追擊馬匪出去之后他就迷路了,硬著頭皮四處找到現(xiàn)在才尋到火光回到這里。這要說出來,更是罪加一等。
趙芫搖搖頭,此人油滑而沒有風骨,只適合用于經商,帶兵是不成了,于是對張俊道:“日后朕重新給你派個幾個護衛(wèi)統(tǒng)領過來,至于田師中,就讓他專職負責洽談業(yè)務。”
“……是?!睆埧“底砸а?,官家派來的人,若有本事的,想收服為己用難。沒有本事的,處理起來則更難。說來說去都怪田師中蠢笨,凈給自己添麻煩!
他這么個英明神武的大丈夫,帶出來的怎么偏偏是個蠢蛋呢?好氣!
另一頭,已經追上殺了一波偷襲者的兀都兒帶著人攜勝利回程時,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終于想起他忽略了將商隊留在原地存在的危險。
草原上的狼群會派誘餌前來引誘牧羊犬追擊,而其他狼群成員則從背后偷襲失去了護衛(wèi)的羊群,如此熟悉的道理,他竟忽略了。
實在是他從未有過保護商隊的經歷,腦子里沒有那根弦兒在。兀都兒懊悔起來。
雖然少東家的護衛(wèi)們看起來訓練有素,可這里終究是草原。于是回城程路上他已幻想過好幾個可能看到的慘狀,心中萬分可惜那些貨物,那十壇藍橋風月。
可當敵烈部的人回到商隊駐扎地點時,見到的卻是安然休息的人們,貨物安然無恙。
兀都兒一愣,打馬在商隊外圍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了堆積在雪地里的尸體,和一堆馬骨頭。顯然這里經過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敵人留下來了數(shù)不清的尸體。
原來他還是小瞧了趙芫和她的商隊,兀都兒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此等實力……不可能只是一支商隊的護衛(wèi)而已。
到了近前,兀都兒又換了副表情,笑著關切趙芫的安危,“少東家,你沒受傷吧?真想不到敵人如此狡猾,居然分兵來偷襲?!?/p>
“幸好我的護衛(wèi)夠謹慎,發(fā)現(xiàn)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提前做了防御準備。商隊并沒有多少損失。”趙芫笑道,“我也想不到,敵烈大汗在此,居然還有馬匪敢來突襲我們。這草原之上,還真是危機四伏啊?!?/p>
“少東家有所不知,那些馬匪是從突呂不室韋部一路尾隨你們過來的,他們假作烏古部的人前來劫掠,就是為了破壞我敵烈八部和烏古部的聯(lián)盟關系。”兀都兒沉聲表態(tài),“此事敵烈八部不會善罷甘休。”
張俊一副同仇敵愾的憤怒神色,拍拍xiong膛道,“大汗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畢竟我們之間不僅是合作伙伴,更是朋友!”
在場的,根本沒有任何一人露出過恐懼害怕的神色,好似生死廝殺什么的只是家常便飯。
兀都兒的眼神在趙芫身后的殿前司諸班直身上轉了一圈,到底沒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畢竟他只是懷疑這群商隊護衛(wèi)并非普通人,而且貿然提出來也沒有實質性的好處。
若趙芫等人的身份當真不簡單,那對他來說并不是壞事。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從他們手里擷取好處便是。
作為工具被挑選出來的他,從小就懂得一個道理,這世上什么都是虛的,唯有利益才是實打實的。
這么一鬧,商隊是休息不好了,于是在張俊的命令下,眾人重新啟程,一路不再停歇,繼續(xù)跋涉十幾里路終于抵達了敵烈部落內。
翌日,部落中的人們圍在車隊外面,望著奴隸們從馬車上搬下來一個又一個新奇貴重的中原貨物,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袋袋糧草從人們面前經過,一個方頭方腦的小孩好奇地蹲在運貨的那可兒后頭,撿拾起來掉落的麥粒。
“喂,滾開!”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忽然將小孩掃飛出去,是個那可兒里的小頭領。
小孩在地上滾了兩圈,正好滾到了趙芫腳邊,她將小孩抱起來,拍拍小腦袋上的雪,溫聲道:“只是小孩子撿掉在地上的麥粒而已,何必動粗。”
“地上的麥粒是那顏老爺們的東西,誰都不許撿。”小頭領惡聲惡氣地環(huán)伺周圍的人群,而對趙芫時又是另一副親切的表情,說道:“少東家不知他的身份,卑賤的奴隸,偷撿珍貴的麥粒等同在侮辱那顏老爺。真該狠狠給他個教訓才對。”
趙芫還沒說話,懷里的小孩忽然鉆出去,跪到地上,方方的小腦袋使勁磕在雪地里。
周圍的人群漠然地看著這一幕,早已習以為常。